“这么说,周司令丢密码的事没暴露?”杜衡睡眼惺忪道。
“显然没有。我告诉过你,周司令不会主动告诉日本人的。”
“这些经济情报都没什么价值,有没有重要的情报?”
“有,特别市筹备颁发一枚一等同光勋章与克难英雄并拔擢上校军衔。”
“陈公博亲自授勋?但是没提名字?”
“是的,汪伪认定的克难英雄通常是指重庆的变节分子。报纸上最近没有投伪的国军将领,也没有特别市宣传部门有这样的安排,可见是需要保密的。”
“所以你怀疑是江行舟?”
“76号知道他的资历,如果他投伪,确实是这个军衔。”
“投敌的多了,未必是他。”
“你说的也没错,只能说有这种可能。那张照片上的他确实不像身陷囹圄的样子。如果他叛国,跳马行动可就被日本人掌握了。”
“他知道多少?”
“他跟我说过,满洲有石油,对日本人很重要。现在荷兰已经被德国占领,日本人可能通过德国人,从壳牌总部获得他们想要情报。”
“如果是那样,我们做什么也都没有意义了。”
“不,江行舟教过我,如果国家还有一丝希望就绝不能放弃。现在……我们必须为那最后一丝希望做些什么。”
田雨陷入了某种拧巴的境地里,她仍然在用江行舟的一些壮怀激烈的话激励自已,想要促成自已面对一个江行舟可能已经背叛的最坏局面。
“你想清楚了?他可还说过,没想推敲清楚每一个可能致命的细节就不要联络。”
“嗯,我想清楚了。我必须行动。”田雨郑重地点了点头。
“是推敲清楚了,还是想清楚了?”杜衡追问。她敏锐意识到了这两个词的区别。
“我没推敲清楚每一个细节,但是我想的很清楚了,即使在悬崖边,也必须做些什么。”
“既然你想清楚了,你只要知道还有我在,我可以帮你推敲每一步。帮你制定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
田雨看着杜衡,一方面有些感动,一方面又觉得这个女人怎么可以这么自信。
“如果要联络,事不宜迟。”杜衡跃跃欲试。
两人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燃起的斗志,于是一起走到那口柜子前。
窗外面冷风吹过,她们一起用力,竟然将里面这台如同生根一般的陈旧笨重的电台给拔了出来。果然不是电台变重了,只是在箱子里塞了太多杂物,电台被杜衡的施耐德烫发棒给卡住了。
30分钟后,田雨终于调试好了电台,但是无法将六节的鞭状天线展开,又不敢伸出窗外去,怕被路人看到,于是在房间里扭曲着顶在墙上,这样胡搞非常容易折断天线,但是顾不上了。
田雨在学校时,学过很多馈端的伪装办法,手边还藏着几份江行舟手绘的振子天线架设图。比如将几米长的天线绑在晾衣竹竿上伸出窗外,但是杜衡家里挂着无数衣服,却没有晾衣杆这么个玩意儿。
杜衡的所有衣服,都不在家里洗,都送到霞飞路的正章干洗店用时髦的石油干洗机洗,所以也不用晒。杜衡每个月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方向,自有一笔不菲开销,她把那些昂贵的衣服看做生命。
完成了这一切,差不多联络时间也快到了。
田雨忐忑地将耳机带上,调到接收频率上,然后等待着。
果然呼叫准时在凌晨出现,这个时段电磁噪音比较小,容易接收到1500公里外的重庆电台。这些年田雨一直在静默状态,收听这些定时发送的电文。日本人有时候会干扰,大部分时候则不会。
即便有些电文不是发给她的,她没有密钥也无法知道内容。但是大致长短格式也了然于胸。
可见,整个上海潜伏下来,没有应答的电台远远不止她一个。
等了一会儿,她听到了那串熟悉的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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