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雨手上还有江行舟的外设天线图纸,架设一根十米以上的室外天线,也是计划内的事情。两人一起到了晒台上,看看能不能立即拉一条天线。
但是晚上却做不了,必须仔细研究晒台上的伪装物,好好谋划一番才行。另外还有一些器材和江行舟的图纸在她那儿,现在也没办在手边。
不过杜衡站在一览众山小的三楼晒台上,倒是有新发现。他看到两条街外闪烁的霓虹。这个钟点还做生意的,想来只能是酒吧。对她来说,到一个新地方想要融入一个新的交际圈,酒吧是最好的去处。
田雨急于无法立即回复,看来好事还是多磨,杜衡是一点儿都不着急,想好了明天该去哪里浪。
田雨和杜衡返回后,杜衡倒头就睡着了,全无心事的样子。田雨无法如她般没心没肺。。
她也想到了郑汲清没有收到回复,也会来的可能。会是哪一天呢?
她试着回忆起,1938年,郑汲清到码头的日子。她记得就是现在这个初冬时节,若不然,他也不会戴着围巾。但是具体是哪一天?好像当时两人交谈时,聊到过时令的话题,但是一时想不起来。
一大早,田雨急着赶回她在东门街的新住找馈线和图纸。
杜衡没什么事,便下楼四处逛逛。今天白天,她就两件事,第一是找一家女装店买几件衣服,第二是去昨天夜里看到的那条霓虹璀璨的街道逛逛,她已然嗅到那里有自已的交际圈子。
出大门时,可以看到门边上又换了一张招租广告,上面写着三楼尚存一间朝北房间,以及后面还是林林总总很多对租户的要求。杜衡冷笑一声,这种世道,这么多古怪的要求,能租出去出鬼了。反正房东在英国想着反攻欧陆,老刘是事不关已也不太上心,那就最好了。
她转回头,对面小楼花园里正在操心花圃的外国男子向她点了点头。那位男子戴着迷人微笑,穿着开司米条纹毛衣,毛衣里衬衫漏出一指宽,藏青色长裤,香槟色皮鞋。她报以微笑,心里暗忖衣品不错,举着得体,但愿这地方都是这号人物。
她自认很有魅力,走到哪儿都容易被异性关注,可惜大部分人都不入她的法眼。要不就是举止粗鲁,要么品味差劲,要么矮,要么胖,要么不够聪明,要么聪明过头。
逛了一上午,周围洋房不少商店街不多,没有找到看的过眼的女装店。
搬家时丢掉了一些旧衣服,这会儿她正想买几件旗袍。不过她对成衣没什么兴趣,总觉得批量做的东西不可能合身,不过对她这种格外挑剔的人,想找一家手艺好,又不偷工减料的裁缝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她原来的旗袍都是霞飞路上的一家老铺子——昌隆稠布店专门订做的,现在倒是不能专门去订做了,因为昨天和田雨刚定下新的行动纪律,要与之前的身份和生活彻底分离,总不能第二天就犯规?
不过这件事倒是难不倒她,之前玩儿仙人跳的时候也是在钢丝上起舞,方方面面必须想的极周到,也不是第一天用假名。之前,她就用假名在那家铺子量过尺寸做过几套,老板知道老客户也不讨定金,让他们送货上门也没什么问题,这样自已就可以避免亲自去一趟了。
她自认为绝对没有问题,就拨打电话给昌隆稠布店。用当时留下的“杜若英”的名字,做了一身旗袍,选了面料、颜色,大致花样。老板一口答应下来。老板很清楚这个杜若英出手阔绰,不会有问题。
杜若英这个名字,杜衡只用过一次,但是尺寸留在了那里,即便有人能顺着什么线索找到她别的身份,但是关联不到杜若英这个身份。所以只要自已不去店里,还是足够保险。事实上她觉得即便自已真去了,也没任何问题。
电话那边,店家答应三天后送到。
接着就去了昨天夜里看到酒吧。到了那条西爱咸斯路才发现,竟然就是那天让司机停车卸下那口柜子的地方。
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她原本感觉距离应该很远,地图上隔着两条街,那天她和田雨推着那辆小车也走了好一会儿,然而从楼上看去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远。
她快步走过去时,天色尚早,远远就看到路口蹲了一个人背对着自已,带着顶尖顶绒线帽,穿着一件皱巴巴西服,背影看似乎是个胖子,手里拿着一个咬掉一半的大饼,用一张纸抱着。总之在这样一个风和日丽的初冬下午,在这样一条摩登时髦的街道上,还是挺煞风景。
此时下午三点,通常的酒吧还没开张。她也不管那些,推门就进去。大喇喇坐到吧台前,点了一杯鸡尾酒。
酒吧倒是在营业,有一桌子男男女女的洋人在那里聚会。杜衡精通英语,也懂一些法语,能听出那桌洋人大概来自三四个国家的人。她点上一根烟,翘起二郎腿,等着有人来搭讪。
果然只一会儿,就有人来请她喝一杯。她最善此类场合,又是自来熟善交际,很快就与那些人打成一片。原来是有人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