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概也有些迷惑,怎么两边的绳子材质明显不同,双手抓着两边线缆,狐疑地了一会儿。然后用力将挂着内衣的天线拉紧,又将馈线沿着竹竿绕了七八圈,大概是防止那根晾衣绳松脱。再剪了一段铅丝在上面缠了几圈,确认不会松脱了。
完成这一切,他才心满意足,继续哼着越剧,去晒他的衣服。他的衣服可不少,秋衣秋裤,毛衣和外套,最恶心就是那两件红色裤衩,看起来他为本命年和桃花运做的准备不少,不止一根红裤带。
“这人得有多大毛病?”杜衡一身冷汗,心里冷笑,总算他倒不是变态,没有碰自已内裤,偷偷看一眼都没有。
“难道我看走眼了?难不成,是个呆子吧?”
她心中升起一股怪异的挫败感,她的仙人跳骗术总是伴随一些色相,基本无往不利。她将自已这些昂贵的,让人看了会害羞的内衣,当做某种色相的外延。但是这个钱士禄似乎没吃这一套。
眼看着钱士禄那条晒衣绳上挂那么多衣服,还是挺直的。看来他也不全然是废物。
钱士禄干完活儿,站在栏杆边无意间向下看了一眼,猛一缩头:“哎呦,那么高啊,吓死我了。”
晚上九点,田雨又来了,有些垂头丧气,显然那个什么叫什么阻抗转换器的没弄到。
杜衡一问果然就是这么一回事,目下汪伪对租界内电台的限制办法里就包括控制市面上的一些器件,租界外不消说,要买必须登记,租界里也很难买到。当然黑市肯定有,但是得等几天。眼看只剩下七天,等是肯定不能等的,电台不能用,该怎么回复郑汲清?
两人等到凌晨,一声叹息接着一声叹息,又觉得不能什么也不做。
杜衡出去,贴着钱士禄的门,偷听里面动静。里面没有动静了。想来,一个星期停电三四天地方的人,睡得一定早。
于是两人决定不如再试着联络一次,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偷偷打开电台。
郑汲清仍然在老时间,在老频道上呼叫田雨。他无法在无法加密的电文里夹杂任何别人能听懂的信息,只能一遍又一遍,要求XHHAVOL完成确认。听得让人心焦。
田雨把手放在电键上有些犹豫。收发电报是科学不是玄学,昨天收不了,那今天没理由能够成功。
“算了,还是等明天,小川那里有消息了再说吧。”她突然又想要放弃。
“你有神经病啊你,早点儿说不联系,我也不必熬夜等你到这么晚。”
“反正你晚上也睡不着。陪我熬夜聊聊天不是挺好的。”
“去去去,走开,我来发。”
“你也会发报啊。”
“你不是教过我吗?怎么发点和划。我来试试看。”
“我都不行,你怎么可能行?”
“你是没赌过钱,不知道新手手气才是最好的。”
“这又不是打麻将,什么新手旧手的……”
“走走走,别占着茅坑不拉屎,我来。”
杜衡硬是把田雨挤到一边,自已坐到电台前。她倒是跟着田雨学过几天发报,倒是一学就会,但是她长性不大,后来也就不练了,技巧也没怎么长进,一分钟大概能发20个词,按照报务班的考核标准,正好不及格。
田雨也不阻拦,既然是无效发报,只能任由她胡来。
于是杜衡按住电键发出一串电文:CQCQCQXHHARIVXHHARIVVXMHBVOLXMHBVOLQRK
发完后,两人相视片刻,都笑了起来。
“怎么样,还行吧?”杜衡厚着脸皮求表扬。
“如果江行舟听到,你猜他会怎么说?”
“怎么说?”
“他一定会说:点不短,划不长,间隔不明,拖泥带水。”
“尽胡扯,我觉得不比你差。”
“别臭不要脸了。”
两人正闹,电台耳机里竟然有了回应。随着滴滴滴滴的电报声,两人停下胡闹,起初都觉得可能是郑汲清开始发另一条与他们无关的信息,但是田雨还是及时把信息念了出来。
“小河请求田鼠确认身份……”
“就是说他收到了?我说我手气好吧?”杜衡惊喜道。“但是为什么还要确认?”
“糟了,他发现发报手法不对,怀疑有人冒充我。快,换我来,滚一边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