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为了救我把你也连累了。”杜衡说。
“上来,帮我一把。”
杜衡几次跃起爬不上去,钱士禄跳下,不由分说把她旗袍开气向上撕到腰部,然后一托杜衡,她终于也爬上了煤矸石堆。两人一起合力抬起一包煤粉塞进通风管道里。
“这有什么用?”杜衡说。
“运用得当,自然有用。”钱士禄掏出小刀,划开煤包一角,里面煤粉被风扇的风吹的到处都是,杜衡不由得咳嗽起来。不过看来一包还不够,两人又搬了一包。空气中粉尘散的到处都是,几乎无法呼吸。杜衡又开始咳嗽,感觉要把肺都咳出来了。钱仕禄倒是没这么娇气,继续制造“煤雾”。
却听到外面狗叫声又响起,已经很近了,他这才停住。
“你躲到那里。”钱士禄手一直,指向那边一间烧锅炉工人放铁铲的铁皮箱子。杜衡知道不是问问题的时候,这会儿气都喘不过来,也问不了问题。她赶紧钻进那箱子里。钱士禄继续将剩下的小半包煤粉散到空气里。
直到狗吠人叫已然到了外面,才跳将下来。门外有人开始踢门时,他到门口关掉了照明,室内一片黑暗。他在黑暗中跃起,打碎了头上一个灯泡。
几乎同时,那扇铁门被踢开,那根顶门的木棍飞出老远。
“太黑了,看不清。”一个声音喊道。
“刚才好像这里有咳嗽声?”
“一定有人躲在这里,要不然谁把门顶住了?”
“你去把灯打开看看。”
“这里怎么这么呛人?”
钱士禄抄起刚才被丢在门口的外套,三窜两窜到了工具箱边上,将外套披在背后,几乎同时一跃跳进来和杜衡挤在了一起。他死死压住杜衡,反手将箱子铁皮盖子拉上。他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爆炸燃速不会太大,但是一个壮观的火球在所难免。无论如何,至少把杜衡保护好,因为她很重要。
这里盖子还没落下,那边一名伪军伸手摸到了开关。打开开关的同时,那只被打破灯泡内钨丝亮起。
转眼间弥漫在空气内的煤粉被点燃,巨大的火焰瞬间吞噬掉进来的几名伪军,堵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几位也被气浪推到身后墙上。
瞬间的爆燃声、人的尖叫声,狗的哀嚎声,骨头折断声、锅炉倒塌声、金属扭曲声,连带风扇被崩出去的声音,几乎同时发生。
钱士禄起身时他已然听不见任何声音,杜衡却分毫无事。
他将杜衡拉出来时,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已的外套和头发在燃烧,实际上整个房间都在燃烧。
“我们怎么办?”杜衡大喊。
钱仕禄指了指耳朵,示意他听不见。
杜衡感觉这里自已活不过几秒钟,呼入的空气都是滚烫的,更别提浑身如烧灼般的刺痛。
然而钱士禄不容她退缩,一把抱住她腰,将她往上方炸开的空洞塞过去。她双手撑住滚烫的断垣残壁向外面爬,可以看到外面烟雾弥漫,前面草地被崩出的风扇还在慢慢转动。
她继续坚持不住,但是爬出几步,终于呼吸到外面冷却的空气,感觉自已从炼狱回到了人间。回头看,钱士禄已然钻了出来。也不说话,一把拉起她,没命往前跑。杜衡腾出手来拍灭他肩头火苗。两个浑身漆黑,冒着浓烟的人就这么向前面公路跑去。
杜衡很想问,去哪儿?但是实在连喘气都来不及,问不出来。
她光着脚跑过前面公路,就看到远处卡车飞驰而来,又跑出几十米逃进一片树林,钱士禄才停下。两人一起躲在草丛后向身后看。却见卡车就停在他们刚才过土路的地方,上面几十名伪军士兵跳下来,开始向市政府大楼方向搜索。杜衡看了一眼手表,发现表面碎了,分针也不走了。也许是刚才爬出来时弄坏了,但是凭感觉,钱士禄估算的时间相当准确。若晚颁布,这波敌人就把自已堵在包围圈里。
“我们安全了吗?”
“还没,走,去找条船。”
钱仕禄说道,他的耳聋总算恢复了。
她仔细端详钱士禄一脸漆黑,也不知道自已是什么样尊容,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但愿头发没有烧焦。
终于不必投胎般紧赶慢赶,两人一前一后向前走,杜衡没有鞋又逢初冬时分,这一程虽没有追兵,却自也谈不上轻松。
其间遇到几个打理菜地的农民也是好奇地看着他们。不过也不必担心他们记住自已相貌,因为两人全都黑不溜秋根本看不清长什么样。
当年将市政府选在这个远郊乡下地方,现在倒是便宜了他们,跑出市政府的高楼和公路区,立即就是河流纵横的江南乡村,但是钱士禄仍然是有去处的,他也不和杜衡说话,只是向着某个地方去,可见他的计划不止逃出市政府大楼。
“你到底是谁?”杜衡问。
钱士禄仍然回避这个问题。
“刚才……谁开的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