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安抚萱娘,是为了让这个女人用孩子绊住我,你怕我没了牵绊,会和你鱼死网破,会报复你是不是?”
“你真会演,真会演!”
秦蓁认真的听着,笑了起来。
陈彻更怒了。
他的所有攻击和愤怒,好像都砸进了棉花团里。
吓不到她,也伤不到她。
“阿彻——”秦蓁倾身,载着幽幽的香气靠近他。
陈彻一怔,有那么一瞬间,他脑子里回忆起的不是痛苦的记忆,而是与她一起研究古籍,笑聊畅谈的场景。
她总是不施粉黛,却有一股独特的美,那种美不是第一眼就惊艳,而是渐渐深入了解,就会沉迷进去的毒。
很多次,他都会在侧首时看到这个女人认真的侧脸,可那时候,是他情不自禁的靠近,她含着淡淡的笑躲开。
他不敢唐突,却心火燎原。所以他对着她隐忍克制,再去李萱娘那处泄去心火,他打从心底里不想让自己的急切破坏与她之间的关系和感觉。
他愿意与她慢慢来。
可是这种小心翼翼,都变成了一个笑话,一个讽刺!
陈彻忽然抬手要推开她,可是手掌落在她肩上时,竟颤抖着无法用力。
他流下两行清泪:“我以为……你是真心去救我……我以为……你是真心愿意接纳萱娘,我以为,你对我是真心……”
秦蓁认真道:“我是啊。”
“你骗人!”陈彻泪水汹涌:“你到现在还想骗我!”
秦蓁正色道:“阿彻,你这样,就没办法讲道理了。你难道忘了,当日还是你先提出要我救你。你提了,我便救你,这之后,所有人的所有选择,我从未强加逼迫。难道你觉得,我能逼着陈寺卿玩忽职守,还是逼着秦家和陈家在这门婚事上反复横跳?”
她漾起一个浅而温和的笑:“你可以指责我设局,我认了便是。但除了这一点,所有人的所有选择,都是自己决定的。”
“反过来想,倘若陈寺卿不将家族前程看的太重,身在其位,就只谋其政;倘若秦家能更顾念亲情,偏爱自己的子女些;倘若你陈家能安分守己,不那么利欲熏心,以权谋私;我都未必能走到今日这一步。”
“那……我们呢?”陈彻终于颤抖着问出这一句。
“我们之间,又是哪一步走错了?”
秦蓁静静地看着他,“阿彻,从刚才起,我就很好奇,你到底是为了陈家、陈寺卿来到这里与我对质,还是……为了我和你的私事,甘愿以身犯险,也要独闯皇家禁地?”
她轻飘飘一句话,揭下了陈彻最后的一层遮羞布,他眼神局促,似乎想躲起来。
不错,经历了后来这些事,他对“咎由自取”四个字体会尤为深刻。
其实有些事情,根本不需要刻意引导算计,咎由自取到了一定地步,只要稍稍用力,整堵墙都会倒塌。
当她明明白白道出这一点时,陈彻才发现,其实大部分的事情,家族恩怨也好,太仆寺一事也罢,他全都能想明白。
真正令他执着来到此处的,是他们的事。
她是不是真心救他,是不是真心爱他才善待他的外室,她对他的心,到底是真是假!
他就是死了,化作鬼魂,也想要找到她问个明白。他不信那个与他并肩读书,志趣相投,笑起来时能温柔全世界的女人,从头到尾都在骗他。
强撑着男人的尊严问说出那些痴缠之言,更像是自欺欺人。
其实他知道答案。
看着此刻的秦蓁,陈彻笑了,笑里充满嘲讽,嘲讽她,也嘲讽自己。
像是放开了最后一层顾虑,将所有的一切摊开。
“秦蓁,我来之前已经查清楚了,原来你不仅有野心,还很有手段。两个马场,那么多投钱分红的铺子,你们处心积虑掌控的一切,总不至于全是靠你那个软弱的弟弟吧?你曾告诉过我,你偷偷学骑马,就是想为了去更多的地方。”
陈彻眼神阴寒的盯着她,吐得仿佛不是字句,而是从喉头呕出来的利刃,字字泣血:“我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