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菡气红了眼,原本她性子恬静,不善与人争执,更何况这是在京城,他们兄妹如今又寄人篱下,云雪瑶还是东阳侯府的人,她就更不能得罪了,可今天是哥哥生辰,她来花市转了半天好不容易才碰到这盆以前没见过的花,原想着买回去送给哥哥做生辰贺礼,谁曾想云雪瑶会半路杀出来,简直让她猝不及防。
“买不起是吧?那就知趣些,给我乖乖让开!”云雪瑶一脸得意地看着对面的许菡,若换了从前,她指定是不敢这么讽刺挖苦许菡的,奈何如今老太太走了,许茂和许菡两兄妹在东阳侯府没有后台,再加上云雪瑶对这盆花势在必得,所以就更不可能做出让步了。
来花市之前,云雪瑶特地换了一身简单的袄裙,这边熟人又少,所以没人认得出她来,更没人知道许菡就是借住在东阳侯府那个年轻举人的妹妹。
周围看戏的人都以为这两个姑娘是不认识的,只是碰巧看上了同一盆花而发生争执。
与此同时,茶楼上。
云初微手握茶盏,神情淡然,分毫没有要下去救场的意思。
在她看来,如果许菡连这么个小问题都没法自己解决,那么将来她面临更多牛鬼蛇神的时候,早晚得死在别人的阴谋算计之下。
与她并排的苏晏就更没有那种无聊的“英雄救美”心思了,他只是往下瞟了一眼,见到是许菡和云雪瑶,马上就收回了目光,完全没当回事儿。
对面坐着的赫连缙就没那么镇定了,他看向苏晏,“借你的人一用,如何?”
萧忌虽不曾露面,但确实是暗中跟着来保护两位主子的。
苏晏浅啜一口茶,“不借。”
赫连缙皱眉,“你堂堂国公爷,怎么那么小气?”
苏晏反讽回去,“你堂堂二皇子,难得充当一回英雄想救美,怎么还想着借别人的手?”
他的人,自然只能保护微微,至于那些个不相干的,他从来就没有放在眼里过。
赫连缙扫了对面淡定坐着的这对夫妻一眼。
也对,他怎么给忘了,一个生性凉薄,一个高冷难亲近,两个都不是好相与的主,根本就是无心组合,论算计人,他们夫妻很在行,至于救人?那就得看人家心情了。
眼下的情况,这对夫妻分明是看戏的心情大于救人的心情。
“早晚有你求本皇子的一天!”
赫连缙对着苏晏冷哼一声,招手唤来茶楼的小厮在他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又掏了些碎银递给他。
小厮虽然不认识赫连缙,却认识银子,马上毕恭毕敬地下楼去了。
下面的争执还在继续。
许菡不肯放手,转而看向卖花的摊主,“你这盆花是打算卖给懂得爱花惜花赏花之人还是要卖给一个只懂得挥霍银钱而对花草一无所知的女人?”
摊主一时犯了难。
且看这样子,两位姑娘都不是好惹的,一个看起来沉静内敛,实则内藏乾坤,另外一个嚣张跋扈,出口狂妄,不用想也知定然是官家小姐,不管得罪了哪一方,吃亏的都是他这个卖花的。
摊主讪讪一笑,“这盆花不要钱,不要钱,至于最终落在谁手里,就看两位姑娘怎么协商了,我管不着。”
反正这盆花也不值钱,没必要为了几两银子得罪大人物把自己逼上死路。
摊主一放话,云雪瑶马上就得意的笑了笑,吩咐身后的丫鬟,“把这盆花给我搬走。”
彩蝶和柳絮两个丫鬟力气大,一人抬着一边就把花盆给抬了起来,准备打道回府。
许菡站在原地,一双灵动的眼眸里隐隐有雾气。
说实在的,一盆花,丢了就丢了,大不了买别的就是,她只是气不过这些自视甚高的京城贵女,一个个仗着家世好就能随意欺负人,只可惜她没那个命,要真有那个命飞上枝头,她一定会用实际行动亲自告诉云雪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仗势欺人者,人恒欺之。
此时的云雪瑶满心满眼都是赫连钰见到这盆奇花时的惊喜反应,哪里会去关注许菡什么表情,或者她在想什么,更不会关注到她头顶的茶楼上某个雅间内杀气重重。
之前被赫连缙收买去办事的小厮很快回来了,手里端了一大盆黑乎乎的水,云初微凑近嗅了嗅,是用墨汁和水兑出来的,墨汁至少占了八成。
从小厮手里接过木盆,赫连缙站起身,一个利落的泼水动作,那一大盆墨汁准确无误地从云雪瑶的脑袋浇到脚底,顺带把那盆鲜红的玫瑰也染成黑乎乎的颜色。
“啊啊啊——”一张脸染上了难以洗去的墨汁,浑身湿透,衣裙与脸一个颜色,云雪瑶再顾不得形象,当街尖叫起来。
两个丫鬟脸色大变,忙去扶她,“姑娘。”
云雪瑶又哭又闹,“给我去查,到底是谁敢暗算本姑娘!”
其中一个丫鬟彩蝶马上气势汹汹地朝着茶楼走去,准备亮出身份去质问掌柜的。
赫连缙转身把木盆递给小厮,缓缓坐下来,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眼眸内却多了些黑沉沉的色泽。
云初微看了赫连缙两眼,想来她回门那天的猜测是对的,赫连缙对这个刚入京不久的许菡,很不一样。
不过这件事若是换了苏晏,估计会做的更绝,直接泼一盆油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