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云初微和叶筠两位情敌头一次正式碰面,没想到就出现了这么尴尬的事情。
韩大姑姑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
自家夫人的衣服都是她自己挑料子,挑花色搭配好送去京城最好的绣坊做的,最重要的是,做成什么款式,全都是夫人在一旁指导着绣娘们改的,夫人不仅仅头脑聪明处事沉稳会说话,另外还心灵手巧,每每出人意料。
也正是因为如此,夫人才能成为京城贵女争先效仿的“大家闺秀”模范,衣着穿戴,夫人穿什么,那段日子就时兴什么,就连夫人腰间随随便便的一个香囊缀饰,她们也恨不能扒拉下去好好研究里头的门道,怎么人家穿戴起来那么大方得体清雅高贵,她们就不行呢?
很多时候,韩大姑姑都想对那些人说一句:你们只能模仿得了我家夫人的衣着,却永远模仿不了我家夫人的神韵。
气质这种东西,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你里子不到位,面子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
既然是国公府专门定制的衣裳,如今出现同款就不得不让人细思这里头的某些意图了。
韩大姑姑冷着脸,上上下下将对面的叶筠打量了一遍,却是怎么看怎么招人嫌。
“夫人。”韩大姑姑皱皱眉,心头颇为郁闷,如今这场面,该如何圆?
云初微抬了抬手,示意韩大姑姑稍安勿躁。
她抬步,缓缓朝前走去。
处在天子脚下,为了让自己的“品味”能与身份匹配,其实很多贵妇人在穿着打扮这一块上都是非常注重的,尤其是出席宴会这么重要的场合,穿什么戴什么就更会提前几天准备了,衣服一般都会自己挑选料子搭配花色,做成什么样,也会自己过目安排。
所以,即使是同一款料子,也很难会出现同款的衣服,哪怕是同款了,料子花色也不可能一样,这概率近乎为零,更别提云初微这位爱自己出新花样的国公夫人了,她的衣服,那都是在细节上别出心裁的,旁人很难模仿。
然而不偏不倚,今天就有一位是和云初微撞了衫的,不仅花色款式一样,就连满头的珠玉,也都有异曲同工之妙,实在让人大开眼界。
有幸得见这一幕的那些人,大多抱着看戏的心态,一个是北燕第一美人更是身份贵重的长公主,一个是国公夫人,南凉贵女心目中的“大家闺秀典范”,这俩人要是交锋,光是想想就觉得很精彩。
当然,这些人里面也有真正为云初微担忧的,譬如太子妃许菡和永淳公主赫连双,以及跟着走下马车的玲珑郡主和小孙氏二人。
赫连双哪曾想她这位三嫂会干出这种事儿来,急眼了,想上去说几句,却被许菡一把拽住,“你且看着,微妹妹自有办法化解。”
赫连双皱眉,“微微的穿着的确是被很多人模仿,但也仅仅是模仿而已,还从来没有人敢与她做同款,这位三嫂可真够意思的,一来就让微微难堪,摆明了故意的嘛,你说她到底安得是何居心?有这么膈应人的吗?”
赫连双越说越气愤,怎么隐隐觉得三嫂这打扮不是冲着微微,而是冲着九爷去的呢?
不得不提一句,赫连双的直觉准得没话说,叶筠今日这么穿,就是冲着苏晏来的,她以为如此重要的宴会,苏晏一定会来,岂料来的只是苏晏的夫人云初微,更没料到,她会恰巧与云初微穿了同款衣裳,就连配饰都差不多。
这衣服自然不是巧合,当初叶筠得了云静姝的点拨以后,每每做衣服就照着那些款式去做,花色偏向淡雅,裁剪注重细节,今日出门之前,姜嬷嬷说虽然不是进宫,可宜清长公主是个重要角色,就算不着王妃大装,也得穿得像模像样。
彼时叶筠一颗春心早就涤荡到苏晏身上去了,哪里听得进去姜嬷嬷的话,刚好挑中这一件,也不管姜嬷嬷如何劝说,执意换上。
许菡冷冷地看了一眼那头站着不动的叶筠,“的确,若非提前打听过,打扮相同的概率是非常小的。”
“我就说她是故意的!”赫连双一双灵动的眼睛似要喷火,赫连钰大婚的时候,她和许菡碍于身份去了,只不过两人都只是随个礼吃顿饭就离开,从始至终都没去新房看一眼新娘子长什么样,更没想着要闹洞房。
应该说,赫连双和许菡自从永隆帝寿宴北燕来使贺寿的时候就对叶筠没什么好感,今日再出这么一桩糟心事儿,那印象更是哗哗往下掉,直接为零。
“四婶娘,这可怎么办啊?”小孙氏紧张地看向玲珑郡主。
玲珑郡主皱了皱眉,“暂且看着吧,听听她们说什么,若实在不可开交了,我再出面。”
毕竟是在她老娘家大门前,很多事情闹得太开就难看了,若换了旁人,玲珑郡主指定第一时间站出来缓解气氛,但当事人是云初微,她就没有那么做,因为潜意识里选择了相信云初微是个有分寸的人,她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出自己丢面子也给别人落面子的事来。
小孙氏紧张地绞着帕子,目送云初微一步步走到叶筠跟前,那步子,轻缓而从容,一点都看不出急迫的样子来,倒是观戏的那些人替她急得都快冒汗了。
离叶筠两尺之距,云初微停下脚步。
众人再看,同样一款衣裳,一个穿出柔婉清美的典雅韵味,一个却是冷艳端方,各有千秋,难分伯仲。
其实若单论皮相,云初微是比不得叶筠的,但她皮肤好,光滑水嫩,再配上骨子里渗透出来那种浑然天成的气质,竟隐隐压过叶筠一头。
正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差距,以前只觉得云初微气质好,但今儿来了个活镜子一参照对比,有那么一部分人顿时暗暗心惊,这何止是气质好,简直是逆袭式的碾压,叶筠或许美艳不可方物,但她绝对没有云初微身上的冷静自持,沉稳端方,那是历经千帆阅尽万难才能积淀下来的气质。听说云初微以前是在乡下长大的,想来就是那时候给历练出来的吧?
缓缓勾起唇,云初微神情随性自然,语气大方,缓缓蹲身,“臣妇,给王妃娘娘请安。”
叶筠脸色铁青,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云初微本尊,原以为是个其貌不扬的,哪曾想这张比不得自己的脸,偏就有一种让人过目不忘的特殊韵味,不禁想起三月份的烟雨江南,蔓蔓青石板,初绽的杏花,停泊在岸边的扁舟,每一样都很安静很淡,可是却能组成一幅让人流连忘返的水墨画卷。
对方刚才走过来的过程,虽然一句话都不曾说,但那确确实实是一场无形的较量,已经让她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
叶筠恨得要死,什么南凉美人榜榜首是秦杉,那些人都瞎了吗?若是早些把这位放上去,她就能提前做好准备,今日也不至于输得这样狼狈。
还是怪自己太轻敌了。
握了握拳头又松开,叶筠面上攀了清浅笑意,“这位便是国公夫人吗?久仰大名,上回我来南凉时无缘得见,今儿一瞧,竟是个难得的妙人儿呢!国公爷可真有福分。”
绝口不提撞衫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