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迟听她提起伏廷,不禁垂了眼。
心说也不知阿砚将话带到了没有。
更不知他听了,会不会信。
曹玉林见她坐着不动,问了句:“嫂嫂是在想三哥?”
栖迟没动,轻轻嗯了一声。
曹玉林语气少有的暖融:“嫂嫂与三哥夫妻情深,那太好了。”
刚说完,却见栖迟脸上露了丝无奈的笑,她不禁奇怪:“难道我说错了?”
栖迟本不想说的,但也无法在她面前装出夫妻情深的模样来,低低道:“我们没你想得那般好,我瞒了他一个秘密,寒了他的心,只怕,再也捂不热了。”
曹玉林一板一眼地坐着,看着她低垂的眼睫,被火光在脸上照出一层阴影。
先前她与伏廷有事,也不曾这样过。
“嫂嫂为何会这么认为,竟像是觉得毫无转圜了一般。”
栖迟又想起那一日,他每一句话她都记得很清楚。
尤其是他那句:我伏廷是你能摆弄的人吗?
她说:“我从未见过他那样,他从未如此动怒过。”
“怒?”曹玉林摇头,眼望着火光,似在回忆:“三哥何等人,他真怒时一人杀入突厥营中,斩敌数百,浑身浴血。他的怒只会对敌,不会对自己人。我想在嫂嫂面前,三哥应当从未动过真怒。”
栖迟霍然抬眼,看她许久,轻轻笑了笑:“你这是在宽慰我?”
曹玉林一脸认真:“嫂嫂抬举我,我是最不会宽慰人的了。三哥的心是不是真寒了,嫂嫂不必看他说什么,看他做什么就知道了。”
栖迟眼动了动,随即又笑了。
心说分明就很会宽慰人。
至少,她已受到宽慰了。
说了一番话,曹玉林将外衫在地上一铺,先睡下了。
栖迟睡不着,坐了许久后,起了身。
荒庙正中一尊残像,看不出是哪一尊神佛,前面横着一张破败的木香案。
月光照入,从香案上拖到她脚下。
她拉一下身上的披风,摸到袖中的鱼形青玉。
想起伏廷将这玉还给了她,想起他将她扛起就回了府。
她心说:是了,她怎会忘了,他向来是个嘴硬的。
眼前香案上积了一层灰,她手搭在上面,无意识地描画着,回了神,看见上面被她写了个伏字。
是她想得出神,随手就写出来了。
她抹掉,细细擦着手心,又忆起他那句:终有一日,我会叫你将瀚海府当成自己真正的家。
心里又说一遍: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