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神医坐在床上动也未动,直观谷吟风挑战残天羡的耐心,他也是个不怕事大难收场的人,不然也不会将桐琴雁荡谷成就为“神医之谷”的美名。
“我倒是想将这丫头留下,回去的时候正好带上一起走。”方才小丫头醒着的时候听残天羡和自己说话,老人还觉得自己似乎是找对了人,只是现在丫头“睡了”,自己这个“闷葫芦”徒儿又不开口,连他也跟着小徒弟着急了。
“没醒酒就再睡,说什么胡话?”残天羡单手带起玉花湮在自己的怀里,用宽大的披风将人裹在其中就出门去了。
谷吟风见此情景,不禁有些瞠目结舌,回望着床上的师父,不可思议地扯了扯嘴角。一会之后才不疾不徐地问,“师父,我师兄今日是不是偷喝你的酒了?怎么这样的‘苦差事’也自愿揽上身?”
“所以说让你别碰那小丫头,玩笑归玩笑,分寸还是要有的。还杵在这干什么?当心毗峙之行没法收场。快去吧!”老人正色,不再如在大徒弟面前那般老顽童模样,目光别有深意地看着门口,对自己的小徒弟嘱咐着。
“是。”谷吟风双手抱拳,虔诚地对着给予他再造之恩的师父施了一礼。转身要走出门去时候,老人忽然又叫住了他。
“风儿,”谷吟风旋即转身,再次负手正经地听着师父交代,而后老人轻道,“那梅家,除了鲜少的三两人对小丫头还算真心,其余的皆不是善茬。小丫头一时半刻是不会随咱们回谷中去的,你师兄那性子也绝不肯对谁真好。所以,这个小师妹,还要你多多照拂,必要的时候,使些手段,也不打紧。”
“是,弟子明白。”又是抱拳一躬,谷吟风虽不解师父和师兄为何对这个小姑娘尤为特别,但他们看中了谁准是有所顾忌的,有些事只要做、不用想,其实也是不错的“差事”。
……
白昼的春风轻拂、万里无云,换来的是夜晚的寒风阵阵,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反正玉花湮感觉自己好久没有睡得如此安稳了。睁开眼睛,身边的人仍是白色衣袍,月华如水的夜色中,玉花湮侧目,看见的却不是残天羡。
“怎么?我不是大师兄,小师妹似乎很失望。”谷吟风很想知道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和自己之前见过的那些女子有什么不同,不同到大师兄可以为了她改变自己的桀骜、冰冷,第一次愿意接近一个除了他和师父以外的人。
小师妹?
闻听这个新称呼,初始时候玉花湮有些恍惚,但是身子微颤的时候发觉她并不在地面上坐着,垂首看去却是一棵大树的枝干上,晕眩的感觉瞬时袭遍全身。
“咱们,能下去说话么?”玉花湮不认为自己处于被动是一个很好的境地,她信手握住身边的粗壮树枝以稳定身姿,别无可选地与谷吟风说了话。
“你先向那处望望,若是你觉得可以,我便带你下去。”谷吟风波澜不惊地拿眼睛瞄着远处树冠上正俯看他们这边的人,所以好奇的“拖延”就更是理所当然。
顺着谷吟风所指的方向,玉花湮的目光移动过去。要看这座宅邸的中心位置,灯火通明,而且火把的光芒还在随处“飘动”。
一时间,她仿佛明白了谷吟风所说的“难处”,但是在她心中,在这里躲避也不是权宜之计啊!
她不言思量着,思量这或许是老神医想带走她,所以故意拖延时辰导致的结果。
但是为了自己想要的青玉,为了自己图谋的复仇计划,她已经被赶离了桐琴玉家,再也不能被驱逐出毗峙梅家。索性她是神医雁荡谷的高徒,不过是和她的师兄出门去见师父了,有何不可?
至于为何一开始她不是神医之徒,失忆之说可大可小,如此简单!
“嗯,下去吧!就到人群最密集的地方去,我还得找梅家人呢!”玉花湮故作轻松,因虽然她心中已有计算,却不知道众人吃她这一套的时候,梅引那个老奸巨猾的家伙会不会这么轻易地相信。
谷吟风闻言一怔,他竟不知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有如此胆气。
他狐疑地记得师父在客盈门时候再三嘱咐的话,所以想要带她下去的时候,只是振袖,用衣袖带引着玉花湮轻声凌空下去。害得玉花湮下树好久还是一阵晕眩,干呕半天。
“小神医就这么讨厌我么?”玉花湮忽然在想谷吟风是不是因残天羡“交代”过的缘故,故意整治她,不然好好的下树,怎地就变得像自己直接从树上跳下来差不多?
“小师妹别说傻话了,我要是敢伤你一根寒毛,别说是师父,便是大师……”
谷吟风见玉花湮也是个活泼开朗的性子,大约只是孩子太小就生了那么严重的病症,才掩住她原本的性子。他也便没多想,顺嘴就想说残天羡也不会饶过他这样的话,只是才说到这里,嗓子却忽然不能发声。
玉花湮看他的时候,他觉得一阵尴尬,自己背上的某处穴道还麻着呢,他当然晓得是有人嫌弃他“大嘴巴”,所以自己才遭受了这样的“横祸”。
“什么?”玉花湮一阵茫然,不过他们此时已经不再那么偏僻的院落,周围有人声,也就分了一些神。
“没事,你看,那不是桐琴玉家的人么?”谷吟风活动了一下肩肘,觉得背后酥麻的感觉去了大半,一开口果然能发出声音,哪里还敢跟着往下说,只好顺着面前的形势岔开了话锋。
闻听此言,玉花湮的身子有些踉跄,她原是想打哈哈和众人说自己不记得老神医。再使谷吟风说即便是老神医,一时半刻也医不好她的病症。可是桐琴那边的人忽然冒了出来倒是她始料未及的。
玉花湮抬眸望过去,谷吟风说得不错,对面五十步以内,和梅引父子站在一起正走来的,可不就是玉桉木父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