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这算什么要求,我其他的都答应你,而且我特么都跪下了,你怎么还管我穿什么衣服?”
韩桃冷然看向他,说:“以后还不许说脏话。”
董国豪瞬间闭了嘴,他就没这么憋屈过,而且还憋屈得没法报仇,他恨不得穿回今天早上,把招惹韩桃的自己掐死,然而一切都晚了,他发觉在这个凤栖一中他当不了混混头子了,因为有个女人比自己还混蛋、还阴险,还不是东西。
噘着嘴,董国豪跟着韩桃三人回了教室,韩桃二话没说,便将刚才的几点要求写了字据,随后自己、王艳艳、孙来娣都签字按了手印之后,她硬是拿着董国豪的手让他也签了字按了手印。
下午上课之前,董国豪自己主动站上了讲台,早上的混蛋二百五已经没了踪影,剩下的这个男生有点怂有点无奈,他含着委屈和羞耻当着高二二班所有人的面给韩桃三人道了歉,随后一下讲台他整个人都蔫了,趴桌子上跟滩烂泥似的。
韩桃却看了看他的样子,微微一笑,她发现董国豪这个人可能没坏到芯里去,因为这个所谓字据真没什么实际效力,遵不遵守就看他这个人如何,很显然这个董国豪是打算遵守到底的,也正是因此他才沮丧得跟滩烂泥似的,看上去还有点可怜。
收回视线,韩桃又回忆了一下今天的事情,想起安平柯,韩桃微微蹙眉,这个人情她得怎么还呢?
第二十章:
一周的时间过得非常快,这期间韩桃找了班主任和教导主任,说了自己愿意不追究董国豪的事情;将所有的出书稿校对完成;给《中学生辅导报》写了一个关于英语几个简单时态的专题;最后还将她新家缺少的东西全部补齐,总之韩桃的时间非常拥挤,不过她并不讨厌这种繁忙,毕竟忙起来才会忘记很多她不愿意记起的事情,比如周一的下午最后一节课前,韩国栋来了,又给她塞了一块钱。
不过一个多月不见,韩国栋仿佛更加苍老了一点,她两鬓的白发已经渐渐往头顶延伸,见到韩桃时他先是犹豫了半天,随后才一点点上前,局促而犹疑的样子叫韩桃心软了半分,然而一想到这个父亲这么长时间以来,这才第二次来找她,韩桃再软的心也硬了,这个父亲太软弱也太无能,他在那个家里没有一点地位,即便是他在养家,可他也做不了那个家的主,于是他就只能一个多月之后,匆匆来到凤栖一中,给了自己亲女儿一块钱。
然而这样的一块钱怎么可能够韩桃一个月的费用,说起来也是可笑,韩国栋在见到韩桃时,问的第一句话不是她过得怎么样,也不是他这个父亲是否思念女儿,而是充满不解的一句:“桃呀,你这身衣裳是谁给送给你的?”
韩桃听了这句话只觉得无语,她这一辈子没有穿过一件新衣裳,就这么一件普通的运动衫,自己父亲都觉得稀奇,然而韩春林又岂止有一件运动衫,光韩桃知道的他就有三件。、
心冷到了骨子里,韩桃彻底不愿意和这个男人和那个韩家再有一点关系,她微微扬起头,目光虽然没有鄙夷,但是可也不见丝毫亲密,韩桃回答:“我自己买的。”
韩国栋一愣,问道:“你怎么挣的钱?”
说到这里,韩国栋忽然生气地问道:“韩桃!你难道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了?”
韩桃冷哼一声,果然在这个父亲眼中,她的女儿就是这种货色了,多么可笑,至少对这个身体的原主来说,韩国栋几乎是她对这个世界最后的留恋,然而他到底留恋了一个什么样的父亲呢?
“韩先生,我十七了,挣钱难道就没有正道了吗?难道你眼中的女儿,为了挣钱就可以什么都不要了?既然我们早就断绝了所有关系,那么,请你回去吧,以后也不用再来了,那二百六十块的抚养费,我会尽早还给你们,我不仅仅和周凤霞两清,和你,我们也两清。”
其实韩桃最让人忌惮和恐惧的说话方式就是这种,仿佛她根本不是在说什么狠话,只是在按部就班地读一个文件一样,语气平和无波,表情从容淡定,因为从这样的她嘴里说出的话,永远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韩国栋僵硬地看着韩桃,急着解释:“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怕你走了歪道,我……我……”
韩国栋最终也没有说出抱歉的话,虽然他心里对这个女儿充满了愧疚和不舍,可是他真的好像越来越不了解这个女儿了,似乎他也永远追不回这个女儿了。
心里难受得要命,韩国栋狠狠挠了挠自己脑袋,而上课铃也适时响起,韩国栋没有办法,只能匆忙塞给韩桃一块钱,随后看着她进了教室。
对于这个父亲,韩桃并非无动于衷,然而父亲的选择韩桃却无法无动于衷,他这是选了自己的妻子和儿子,抛弃了韩桃。或许,有人会觉得他这也是别无选择,可是这么想的人错了,韩国栋怎么会别无选择,如果他真的想要保全这个家,他完全可以当天就把韩桃叫回去,然后拉着韩桃和周凤霞一起去村委会,解释一下他们只是家庭矛盾,那什么断绝关系书,撕了就成,可是他没有,他甚至是好几天之后才去找的韩桃,而那时候韩桃对这个父亲的所有幻想早就已经破灭了。
不抱希望,才不会失望,韩桃现在愈发明白这个道理,在和周凤霞签订断绝关系书的头两天,她不得不承认,她真的希望韩国栋能来劝劝她,可是他没有,韩桃非常清楚,他是默认了周凤霞的做法,而这才是最让韩桃寒心的。
这两次相见,韩桃都比较沉默,无论如何她都希望这个父亲给她说一句“女儿,咱们回家吧”,可是他没有,因为他知道那个家已经没了韩桃的位子,韩桃回去只会更加尴尬和伤心。
韩国栋走了,坐在窗口的韩桃看着他愈发佝偻的背影,心里许久不是滋味,她不后悔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可是这个男人是真的想要对她好,他甚至带她去看过心理医生,虽然没有花到二十块那么多,但是他终究做了一点事情。
这一段韩桃也知道,倒不是她问的,是周凤霞没事就拿出来刺激自己,从周凤霞的口中,韩桃知道了原主的所谓精神病,也知道原主应该继续接受治疗,可是周凤霞不同意,她怕花钱,所以所谓的心理治疗原本该每周一次,持续三个月的,周凤霞一共只让她去过两次,这两次一共花费实际上是八块钱。
周凤霞都发话了,韩国栋也没有办法,于是治疗中途就停了,而原主的抑郁则更加严重了,在一个这样的家庭背景之下,韩桃觉得还原主的死其实也确实是一种解脱。
“韩桃,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讲台上的化学老师看出了韩桃的分心,所以专门叫她起来回答问题。
韩桃根本不知道她问了什么,所以她不得不低下头,随后她就瞥见同桌邱虎将课本往她这边推了推,手指也指在了一道题目下方。
快速地看一遍题目,韩桃立刻张口回答:“方程式两边的铁不平衡,右边部分需要加一。”
化学老师以为韩桃答不出来,可没想到她竟然说对了,没办法,他只能点点头说:“很好,坐下吧,要认真听课。”
韩桃坐下,充满感激地看了邱虎一眼,随后便认真听起课来。
这节课结束,韩桃轻声对邱虎说:“刚才提问的事情,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