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后,韩佑走进了小院之中,坐在了石桌旁,心力憔悴。
马如龙也跟了进来,坐在了韩佑面前。
二人都沉默着,足足过了许久,韩佑终于开了口。
“记得上次北门御庸去你马家庄子投毒吗,阿庸留了个心眼,在不少你马家战马的侧腹下揭下了一小片马毛。”
马如龙垂下头,呢喃道:“刺客的马,腹部有印记?”
韩佑没开口,默认了。
在古代,马就如同车一般,还得是豪车。
马家庄户都是弓马娴熟之辈,无论做什么,都缺不了马。
北门御庸当时也没多想,就是留了个心眼罢了,要是以后马家做坏事,骑着马做坏事,辨别不出人,至少能辨别出马。
这也一种军中很常见的做法,北门御庸就是顺手为之,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姬鹰几个小头目,都没当回事。
刚刚那些刺客的马被牵回来了,其中三匹战马都有这样的印记。
大部分刺客都是从南地来的,想要成事,马虎不得,肯定要精良的装备与健壮战马。
本身人就多,携带刀剑和弓箭,一路从南地过来大摇大摆的过来,不现实,需要有接应之人。
上百人之多,除了刀剑弓箭外,最重要的还要有战马,也方便逃脱。
真正的战马太过引人注目,而且一路从南地骑过来,马不停蹄,什么战马也跑废了。
同理,需要接应之人提供战马。
而那十五名马上刺客虽然都是南地人,可骑的战马,其中三匹的腹部都少了一片毛。
一匹两匹是巧合,三匹都是这样,足以说明一切。
查案,需要证据,反恐,只需要名单。
现在是涉及到刺杀天子的事件中,和造反等同,单单是这三匹战马,韩佑现在带兵踏平马家庄杀个寸草不留都不为过。
“我相信与你无关,如果与你有关,你不会救我们,更不会…”
“够了!”
马如龙猛然抬起头,狞笑道:“就是老子谋划的,临时变卦,想着杀了那狗皇帝,不如多恶心他几日…”
“闭嘴!”
韩佑一拍桌子:“马如龙,这是诛九族的事,你不要侮辱我的智商,也不要侮辱你自己的智商好不好,我相信与你无关,与马封侯无关,可你大哥马如风跑不了,但是,我承诺你,至少…至少能保下一个马封侯,为你马家留一个后,我答应你,哪怕天子不答应你,我也会秘密让人将马封侯送出关,这是我欠你的,因为你们救了我,与陛下无关。”
马如龙又陷入了沉默,低着头,一言不发。
“你已经想明白了,对吗,那是你大哥,谋划这么大的事,不可能一丝一毫不被你察觉,你的沉默,代表你已经想到了可疑之处,对吗。”
韩佑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为什么救我们,陛下身亡,天下大乱,百姓再次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你早就将自己当成了汉家儿郎,就如同病马一事,你不喜欢乱世,哪怕只有遇到乱世你才能搅动天下风云,才能成为一世枭雄,可你不喜欢百姓受苦,不愿意踏着无数百姓的尸骨功成名就,你心里,希望遇到乱世,一展才能,可又不希望因为自己引起乱世,就算是如此矛盾,可你内心深处,终究还是不希望百姓受苦。”
马如龙冷笑一声:“老子是草原男儿,你汉狗与我何干。”
“那为什么你的小妾都是汉女,为什么你私自处置病马,又为什么揭发了祝家,揭发了边军被贪墨粮饷之事。”
“老子只是利用你们打压祝家罢了,看戏,看你们狗咬狗。”
“别骗自己了,前朝时,你多次代表朝廷与异族演武,屡战屡胜,京城百姓眼中,你是英雄,大英雄,你喜欢这种被认同的感觉,前朝昏君命不久矣,你应该回到北地谋划大事,可你却留在了京中,除了庄户,没有人手可用,马封侯去国子监,应该是你大哥的主意,为了监视我,而你又私下在坊间购买大量奇珍古玩和墨宝,派人送去国子监给老夫子们,只是希望他们多照顾照顾马封侯,用心教授你的侄儿,你希望马封侯成为汉家儿郎,不受歧视与异样的目光,我与你不是第一天认识,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懂一点心理侧写,你不用知道是什么意思,你只要知道,无论你承不承认,在你内心深处,你不希望百姓受苦。”
“少在那里叽叽歪歪,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马家人,不怕死,还有…”
马如龙冷笑道:“你若杀我,杀我马家人,北地,必乱。”
“你不用威胁我,这种事,你就算威胁了我也没用,事关国朝颜面,天子安危,已经是造反了,北地宁可乱,朝廷也不会放过你们。”
韩佑深吸了一口气:“还有一事,当年陛下,并没有命令文勇文将军将你马家赶尽杀绝,只是想要拖延时间,阻拦你们马家和北地私军前往京城,是你们北地的人通风报信,带着文将军避过眼线,昼伏夜出深入北地,接近后突袭你们马家,此举,为借刀杀人,那通风报信之人告知文勇,只要屠了你们马家,便可高枕无忧,无需担忧北地私军。”
如韩佑所料,马如龙并没有出现任何震惊的神色,想来是早就知道了被人给阴了。
“当年,其实你并不准备夺皇位,因为你是异族,所以你留在了京中静观其变,你马家是被陷害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