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华琼猛然抬起头,望向韩佑,目光之中,充满了怒火与恨意。
“末将敢问,若是当年统领是末将,统领亲眼见到旗官死在面前,统领禀报了校尉与副将,统领被挂在旗杆上抽着鞭子等死,统领会如何抉择?”
韩佑叹了口气,未等开口,华琼癫狂大笑:“不会的,统领哪会遇到这种事情,您是韩大将军之子,是名门之后,是韩家大少爷,哪会有人骂您丘八,哪会有人因你用半个月的俸禄宴请袍泽会殴打您,哪会有人抽您鞭子,末将,末将只是想变成韩统领这样的人,末将,有错吗!”
韩佑面无表情,无言以对。
江追、陆百川三人也是沉默不语。
一句丘八,足以证明军伍在世人眼中地位,在世人眼中如此,更不要说在那些贵公子、世家子、官员之子的眼中了。
华琼罪不可恕,这是实情,谁也无法否认。
可当年他在折冲府时就是这般野心勃勃丧尽天良吗?
不,非但不是如此,为了军中袍泽,他去找上官,找副将,甚至在大庭广众之下拼了命砍了罪魁祸首一刀,最终下场却是被挂在旗杆上一次又一次鞭挞。
烈日暴晒,长鞭抽打,就在军营之中,他是为了袍泽,也是为了正义,可被挂在旗杆下时,想来他心中一定是无比绝望的。
正在看书的王海突然开了口,来到华琼面前,淡淡的说道:“我家老爷,用命搏出个前程,你爹呢,你爹若是和我家老爷同样是将军,能入万军从中斩敌将首级,还是征战四方战无不胜,老子博取军功,为儿子博个平安富贵,哪里不公平,你若敢说你那爹,能与我家老爷一般骁勇善战,我王海跪下,给你磕头赔罪。”
华琼哑口无言,这话,他不敢说,昧不昧良心都不敢说。
王海冷笑道:“不谈父辈,你若是仪刀卫统领,敢向张家下手,敢入户部,敢斗马家,你华琼,敢吗。”
华琼垂下了头,沉默了。
王海哼了一声:“你爹,不如老爷,你,不如少爷,这与公平有何关系,给了你公平,你依旧是张家的狗,不是张家的狗,也是其他世家的狗,有何颜面与我家老爷少爷相提并论,笑话。”
“好,韩统领,末将有罪!”
华琼咬牙切齿的望着韩佑:“可那世家子的罪,谁来惩,谁来诛,那被活活打死的旗官,谁来为他讨个公道,那旗官,他姓华,叫华忠,叫华忠啊!”
华忠,旗官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的从歇斯底里的华琼口中喊了出来。
在场之人无不动容,这一刻才知道,这旗官竟是华琼亲族。
“嚎你娘个蛋!”
一声极为突兀的声音从月亮门外传出,身形高大的韩百韧大步走了出来。
来到华琼面前,老韩一脚将这家伙踹翻,满面冷笑,亦是满面轻蔑。
“王家在北地算不得豪族,如今你成了员外郎,户部员外郎,朝堂重臣,可你为那华忠报仇了吗,他娘的和老子装什么装,户部员外郎,弄一个小小的王家,手到擒来之事,你这狗日的动手了吗,手握大权,依旧不敢为亲族复仇,你哪来的脸!”
韩百韧又是一脚,直接将华琼踢飞,撞倒房柱后软踏踏的瘫在地上。
“流两滴马尿就想让旁人可怜你,老子最见不得你这种虚伪之徒,尚是军伍,都敢砍那王家女婿一刀,怎地,如今成了员外郎,手握重权,你怎地不报复了,你他娘的装什么装,不过是怕丢官袍、丢了权利、丢了奢靡的日子罢了,装什么身不由己忍辱负重,我呸!”
重重哼了一声,韩百韧回头喊道:“王山,死哪里去了。”
王山连忙跑了进来,老韩吼道:“给老子打,佑儿问什么,他答什么,问不出来,一直打,昼夜不息的给老子打,敢糊弄老子儿子,瞎了你的狗眼!”
华琼彻底哑巴了,让王海与老韩一人一个暴击,撕碎了他自以为是的“无奈”与从未有过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