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高克威觉得自己已经在死亡名单上了,不得不搏一下一样,高克威觉得他比杨君林看得更透!
等着四人怀揣书信一般的公文离开臬司衙门之后,高克威才问万清:“那张经到哪里了?”
“眉州。”万清简短地回答。
高克威点了点头,狞笑一声:“你不用跟我去新都,拿这道公文,先把他这个巡水御史给我抓回成都来!”
“老爷,他是祭旗的?”万清很兴奋地问。
从一个牢头被高克威提拔为司狱的万清仍旧用着旧称呼。
“对!”高克威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守着这把力气和狠勇!多少公侯伯,祖上都只是别人瞧不上的泼皮!天下将乱,正是你建功立业的好时候!”
“小的最清楚不过!”万清眼睛亮得无比,“小的和藩司、成都府、县里的吏卒们来往,早从他们嘴里听了不知道多少回官绅大户们的恨!如今蜀王和费督台、阳武侯、成安伯既然肯举事,那就有兵有粮!对了,藩台大人那边呢?”
高克威只是笑了笑:“我和杨藩台平日里与费督台有多亲近,你不是一清二楚吗?”
万清激动不已:“大事成矣!小的这就点齐人马赶到眉州去!”
等他也离开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壮汉走到高克威面前行礼:“臬台大人,亲兵已点齐!”
“让你家仆把这封信连夜送回松潘卫和行都司!天下这回非乱不可,这些年来你们尽享四川茶盐马市之利,若不想这种好日子到头,那便见信行事!”高克威拿出最后一封短信递给他,随后就戴上了自己正三品的官帽,大踏步往外,“走!”
堂堂按察使公开行事,在没有圣旨和京里上差奉命而来的情况下,是一种势不可挡的状态。
杨君林自然遣了人来看高克威的动静,听到回报说高克威真的摆出了按察使仪仗浩浩荡荡往北而去了,杨君林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走了十多趟。
“哎!”他最后也只能一拍大腿,大声吩咐道:“备轿……不,备马!去都司衙门!”
臬台大人出行,藩台大人去都司衙门,差役奉命出城办差,这些对成都府的老百姓来说,这只是每日里都可能见到的情况。
尽管他们的神色都有些紧张匆忙,但这些老爷们操劳的都是大事嘛,很正常。
总督衙门不远处隔了两条街巷的一个小档口里,笑得憨厚的汉子守在蒸笼旁边,等着这一笼黄粑蒸好了再去过过油。
外面,是一个与他聊着闲天的邻居。
忽然,有一个穿着奴仆衣着模样的年轻人匆匆赶来了:“鲁店家,有没有早就做好的陈粑粑?我家老爷想要一整笼!”
“……哎呦,这么急着要啊?”姓鲁的汉子神情微愣,随后又客套着问,“你家老爷若要已放凉一夜的陈粑粑,那须得跟我进屋去取。”
邻居立马说道:“不耽搁你做买卖了,老鲁。”
“诶!夜里一起耍哈。”
姓鲁的汉子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等这年轻人跟他进了屋,转身之后他才陡然变脸。
“一整笼?”
说的似乎还是黄粑的事,但年轻人焦急地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说道:“卫里的兄弟虽然来了已经有五天了,但调派人手还需要些时间。现在您这边的消息只怕还没汇起来,可十分不对劲。蝉主大人,行走大人让我来通知您。如今非常时刻,他要名单,宁错勿漏!”
内察事厂在四川的蝉主正是这个做黄粑的鲁定武,现在他霍然转身:“我还在等提督命令!另外,你们行走不是不知道,要把名单交给你们,我还需要费公的题字!”
“来不及了蝉主大人!”那年轻人急得不得了,“你们内厂传递消息隐蔽,自无法大张旗鼓地一路急行。费督台恰于此时去巡茶课了,怎么等他给您的店题字用印?高克威的心腹全都出了城,他往新都去了,杨君林进了都司!再不做决断,万一出了大乱子呢?”
鲁定武凝眉思索一会之后断然摇头:“不行!各地锦衣卫行走与内厂蝉主如何共事皆有条例,上命未到,手续不齐,我不能给你!”
“哎呀!”那个年轻人就是锦衣卫四川行走与内厂之间联系的唯一一根线,现在面对执拗的鲁定武完全无可奈何。
鲁定武忽然笑了笑:“不过你可以快去找一个人。”
“谁?”
“年初从神机营调到成都左护卫的指挥同知庞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