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会本是与民同乐,哪怕只是在皇宫的城墙上,与老百姓隔了好远,但意思到了,且召文武百官作陪,亦是君臣一心。
这一种,前几年父皇还办过一回,而他也跟在一旁,遥遥看灯。
看不出灯形,吹一阵冷风,没多少意思,就是个仪式。
而另一种多年未办。
没有文武百官,
只有皇亲国戚,后宫嫔妃们一道观灯。
那可是个在父皇跟前露脸的好机会,但凡有点儿心思的,一个个花枝招展,不止自己要俏,还要把旁人比下去,弄得迎面吹来的北风都全是酸味。
而他那几位弟弟妹妹,「该笑」时笑,「该哭」时哭,眼睛弯着还是垂着,就看他们母妃琢磨了。
李邵看着就烦,也因此推断父皇不喜欢那样的麻烦。
皇太后若观灯,自然就是这一种。
李邵琢磨着这些,难免急了些:「皇贵妃娘娘一道?其他娘娘也一道?」
曹公公道:「是。」
李邵的脸沉了下来。
父皇竟然答应了。
父皇仅仅是为了孝顺皇太后?
在废太子的这个当口上,父皇想做什么?
宁安又想做什么?!
「我到时候去吗?」李邵又问。
「您是大殿下,」曹公公依旧笑眯眯的,「只要您的身体恢复了,自是应当一起,圣上也说,好些年没有与殿下您一道观灯了,他最怀念的还是您小时候,您拿着一盏鹿灯,夜深了都舍不得放下,只好悬在您床头。」
提起陈年往事,李邵平复了些:「我也记得。」
话说得差不多了,曹公公正欲告退,李邵突然问他:「我何时能去见父皇?」
曹公公模棱两可。
「我已经大好了,又不会过了病气给父皇,」李邵拧眉,「难道要到灯会上才能见着父皇?」
「哪儿的话,」曹公公安抚道,「实在是天气寒冷,担忧您身体,圣上才不舍得您往来一趟,毓庆宫到底不比东宫,离御书房有些远。」
李邵绷着脸不说话了。
曹公公退出来后,急急回到御前。
圣上很是关心李邵的状况。
「殿下身体看着是好了,」曹公公斟酌了一路说辞,此刻亦十分谨慎,「看起来不似接旨那日那般浮躁,平和了许多。小的与他提了辅国公与郡主,殿下亦没有像原先那么不高兴。殿下很是想见您。」
圣上听完,良久叹了一声。
他对邵儿那日拔剑之举自然很是不满,但邵儿能够冷静下来,亦是他所希望看到的。
「他得明白,即便是皇子,人生也有大起大落,」圣上顿了顿,又继续道,「他得学会控制住脾气……」
曹公公垂首不语。
圣上不止是在说大殿下,更是在说他自己。
也正是因此,父子之情才格外深厚。
话说回来,以他曹公公的立场,又何尝不盼着大殿下莫要辜负圣上的一片心呢?
转眼便是十五。
午后,林云嫣便抵达了慈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