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苒微笑:“既然来了,那就进屋吧。”
阿秋想说,我本来要走的,可是却不由自主地跟着何苒进了屋。
进了屋,何苒示意阿秋坐下,让小梨给阿秋端了一杯茶。
阿秋见那茶杯亮晶晶的,像是银子做的,这不是自家的东西,想来是她们自己的。
出门还带着杯子,一定是很讲究的人吧。
茶水是温的,茶叶却并不名贵,江南百姓大多都懂饮茶,阿秋尝出这是隔年的陈茶,用这么贵重的杯子,却喝隔年的陈茶,也不知道这几位姑娘是什么人。
一杯茶水下肚,阿秋忐忑的心情也平复下来。
她正在想如何告辞,却听到何苒问道:“阿秋姑娘离家出走,不怕家里人担心吗?”
阿秋被她突然说中心事,怔了怔,眼泪却不听话地涌了出来。
小梨贴心地递上干净的帕子,阿秋虽然接过帕子,却还是用衣袖抹去泪水,可是眼泪却止不住流个不停。
何苒没有打扰,默默地看着她不停地擦眼泪,衣袖被眼泪浸湿,她这才换成帕子。
也不知哭了多久,阿秋终于说道:“因为我的事,弟弟被人退亲了,我让家里丢脸了。。。。。。”
何苒明白了,白天时和她一起来的那个妇人是她的嫂子,原来家里还有一个尚未成亲的弟弟。
“你是被休回来的?”
何苒还记得那婶子说是自己把女儿从婆家接回来的,当时她潜意识里以为是和离了。
现在仔细一想,本朝虽然允许夫妻和离,但偶有和离的,也都是上层圈子里的事,民间的小老百姓,鲜少会有和离的。
如果不是和离,那就是被休的。
果然,阿秋点点头:“阿娘把我接回来的第二天,他,他就让人送来了休书。。。。。。”
阿秋口中的“他”,显然就是那个畜生前夫了。
所以就是因为阿秋被夫家休了,她弟弟的亲事也黄了,女方得知家里多了一个被休弃的姑姐,索性便退亲了。
这世道,对女子是不公平的。
这样的事,何苒听说过很多,也遇到过很多。
她看着阿秋肩上的小小包袱,关心地问道:“你想离家,是不想给家里再添麻烦,可如今兵荒马乱,你又能去哪里?”
阿秋抬起头,眼睛被泪水洗刷得更加清透:“我听人说苒军就在府城城外,领兵的是一位女将军。”
何苒一怔,继而释然,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见过很多来投军的女子,她们有的没有娘家,有的是在娘家过不下去,当然也有像阿秋这样,不想再给娘家添麻烦的。
“你会武功吗?”何苒打量着阿秋的身材,江南水乡的女子,纤细柔软,哪怕从小生活在乡下,举手投足间也透着温柔。
阿秋摇摇头:“我不会武功,但我会烧火会煮饭,我听说军队里有火头兵,专管煮饭的,我可以去煮饭,我不要军饷,吃得也不多,只要给我一个容身之处就可以了,我听说苒军里有很多女兵。”
何苒笑了,问道:“你煮饭的手艺怎么样?”
阿秋不明白这位姑娘为何会问这个,但她还是说道:“家里人都爱吃我做的饭食,一样的食材,可是我做出来就是比我娘和我嫂子的要好吃。”
何苒说道:“那你就留下给我做饭吧,她们几个做饭全都不太好吃。”
小梨嗔道:“大。。。。。。姑娘。。。。。。”
她和流霞几个都是从小就被挑去训练的,她们学过如何杀人,如何下毒,如何解毒,如何刺探消息,可却没有学过如何做出一道好菜。
何苒哈哈大笑,对阿秋说道:“你看如何?”
阿秋万万没想到眼前的姑娘竟然想要雇自己,她站起身来,有些不知所措,何苒说道:“让小梨送你回去,你和家里人说一声,明天就跟我们一起走。”
阿秋稀里糊涂地回到家里,和家里人说起这件事时,才忽然想起,她连那位姑娘姓什么都不知道。
果然,她娘第一个反对:“这怎么可以,现在兵荒马乱的,只有家里最安全,再说,那几个姑娘都是骑马来的,看上去就不像好人,咱们连她们的来历都不知道,万一她们把你给卖了,那怎么办?”
但是她哥和嫂子的想法却不一样:“阿秋,她们有没有说给你多少银子?要不要签卖身契?她们出手很大方,要不明天我们和你一起去,和她讲讲价?”
她娘一听就急了:“老大,你们这是什么话?还要签卖身契?你们是想把阿秋卖掉吗?”
话音未落,只听砰的一声,小弟一脚踢翻了放在地上的板凳,冲着她娘没好气地吼道:“难道不应该把她卖掉吗?你还要把她留在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