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笑着起身,掀帘走了出去,见阿霓还等在外面,便让她去厨房传话,自己带着小檀布置案几。因为今日天气有些热,琉璃让厨娘做的便是槐叶冷淘和用牛羊猪熊鹿五种肉丝生腌成脍的五生盘,又做了蛤蜊肉羹,用熟蛋黄加牛酪拌了一盘生菜,四样上来都是清清爽爽的模样。裴行俭净手后过来,忍不住点头,“日后这饭食还是你来管更妥当,这一看便让人更饿了。”
琉璃嗔了他一眼,“别的事我就管不妥当了?我算账比义母都要快,下人的面孔一遍就能记清,招待亲友也没有出过漏子”
裴行俭笑着揉了揉了她的头,“果然是镇宅之宝难不成还怕我抢了你的风头?过几日待我销假回了衙门,自然有你大展身手之时。”又拉着她在身边坐下,“就是吃得太少了,快陪我多吃些。”
琉璃不由泄了气,每次一说这个,他就是一副哄小孩子的语气,说到底,还是对自己不放心她闷闷不乐的随便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竹著。
裴行俭不由叹了口气,“你怎么倒赌上气了?我原打算着明日便让外面的管事都来见见你这位主母,你若是饿坏了可怎么好?”
琉璃顿时眼睛就亮了,“真的?”
裴行俭点了点头,“比珍珠都真”他自然也知道,琉璃并不是软弱迟钝的女子,自己日后也不可能还像这几天一样事事都替她做了,只是觉得能让她多得一日清闲也是好的,却没想到她会因此恼了。看着琉璃转眼间神采飞扬起来,高高兴兴的盛了一碗肉羹,忍不住又揉了揉她的头,手指顺便一勾,便让她的发髻散了两绺长发出来。
琉璃简直哭笑不得,偏偏阿霓和小檀都在旁边,不好发作,只能狠狠的瞪他。好容易用过了饭,漱了口,那两人收拾了食盒出去,帘子还没落下,琉璃便站起身来,伸手要揉他的头发。裴行俭头一偏便让了过去,琉璃再去够时,不知怎么的却被他轻轻松松的将两只手的手腕都握到了手中,还低下头来笑道,“反了么?”
他的手并没有握得太紧,但琉璃却怎么也抽不出手来,只能用目光愤怒的谴责他,裴行俭笑得越发愉快,突然在她耳边轻声道,“待会儿你也要有这般的精神才好。”
琉璃一怔之后才明白他的意思,脸顿时腾的烧了起来,听着他可恶的笑声,不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眼珠一转,狠狠一脚踩在了他的脚面上。
阿霓和小檀此时刚刚下了台阶没几步,突然听见背后传来一声痛呼,居然是阿郎的声音,不由面面相觑,随即便是娘子的一声惊叫,小檀下意识的便想往回走,阿霓忙一把拽住她,不由分说将她拖出了院子。
………………
巳时刚过,上房的门帘一挑,外院的两名账房和三位管事毕恭毕敬从里面退了出来,不知是天气太热,还是穿的多了,好几个额角都浸出了汗迹。
小檀和阿燕站在门口相送,一身青衣的阿燕依然面无表情,系着鹅黄色裙子的小檀却眨着眼睛笑道,“几位管事慢走,莫把账本又掉地上了,外面可无人帮管事们拣”几个管事忙都堆着笑应了,规规矩矩的往外走去,一直走到外院无人之处才挎下了肩膀。
一位账房便道,“当真是阎王易见,小鬼难缠,夫人身边这两个婢子也太厉害些了吧。”
另一个管事也叹了口气,“原想着阿郎便是极厉害的了,笑微微的说着话竟也能让人不敢出一口大气,但好歹不管细务今日不知哪里钻出来的这绿衣婢,看账本竟比老手还在行,那个黄衣婢又是牙尖嘴利眼里容不得半点砂子的好在夫人和善,不然这一关还不知如何过”
几个人里只有大管家裴千是裴家的世仆,从管家到门房来回当了两遍,心里不由冷哼了一声:夫人和善?和善人能用出这法子来?前头那个夫人才正经是和善,但有些事情却不是和善人能做好的,这些刚买的奴仆哪个不是端详着主人脸色手段来做事的?想到此处,他忍不住淡淡的道,“知道就好,下次便仔细着些,若是再被那些毛都没长齐的婢子训一通,某可丢不起那脸”
几个人一路嘟嘟囔囔的去了不提。上房里,裴行俭也惊奇的看了琉璃好几眼,见琉璃满脸无辜的回望着他,忍不住摇头笑了起来,“我当真小瞧了你”
琉璃扬眉一笑没有做声。在武则天身边呆了一年多,她若连这点最粗浅的御下之术都没学到,岂不是白痴?武则天的身边总有邓依依那种牙尖嘴利不容人的女官,总有玉柳这种沉默寡言最较真的女官,而她自己永远是和善大方体贴入微的。自己身边既然有了阿燕和小檀这等人才,不现学现卖一回,难道真还要做个苦哈哈一点点算账玩儿的主妇么?
看着她脸上掩藏不住的得意微笑,裴行俭忍笑点了点头,“你既然这般能干,明日咱们要去河东公府和新昌坊那位族叔的府里拜访一回,你可要好好准备才是。”
。。预言家都是坏银……吼吼。服紫:初唐,三品以上官员及其妻、母,可以穿紫色衣服。但除了宗室的公主郡主,通常女子的品级不可能超过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