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八竿子打不着,偏偏姨娘非得撞到枪口上。”
“此言何意?”
“唉,”董阡陌叹气,“说起来都是我的错,前些日子,我们去城外的王府陵墓那晚,我跟宇文小姐打了个照面,有了一点儿交情。后来说话里让汤姨娘知道了,这可就捅了马蜂窝了。”
“为何呀?”
“有道是,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姨娘认为我跟宇文小姐攀交情,是在打世子的主意。姨娘担心我活着会对三姐构成威胁,因此一心一意要除掉我。”
董怜悦一向不在背后说人,而且她与汤姨娘的关系不错,于是开解道:“四姐过虑了,可能是有什么误会吧。”
董阡陌也不反驳,点头道:“或许罢。误会的事儿,谁说得准呢?”袖中滑出一块锦帕,“这是五妹的女工绣作吗?时大爷托我还予你。”
“时、时炯?”董怜悦吃惊地双手捧着锦帕,细看,“这是我绣的不假,可是怎么跑到他那里去的?”
“时大爷说是突然送到他府上的,”董阡陌慢慢道,“还附有三页纸的书信,署名董五小姐。”
“岂有此理!”董怜悦气得瞪圆了眼,“我从未写过信,更不可能递锦帕给不相干的男人!”
“可能其中有什么误会。”
董怜悦眼底一亮,愤然道:“是了,我屋里管这些小物件的丫鬟,是去年打汤姨娘院里分过来的,一定是汤姨娘指使她偷的!”
董阡陌道:“可惜姨娘已死,不能问出答案了。”
董怜悦想到其中关节,更气恼了,“还有什么可问的!汤姨娘打算除掉你,没有了你替嫁三姐,她就打主意到我头上了,真是岂有此理!光她女儿是人,我们都不是“”!”
董阡陌劝解:“人都已经不在了,三姐也根本不领她的情,连灵堂都砸了,咱们别同她计较了。”
董怜悦捏紧锦帕,想到自己一针一线绣出来的东西,被那个可怕可憎的魔王抓过,后颈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一旦被汤姨娘算计着了,自己连哭的地方都没地儿寻去。
本来,三姐进王府,四姐进时家,韦尚书来提亲,合该就落到自己头上。被汤姨娘一搅和,生生扯断了自己与韦二公子的姻缘线!
“灵堂砸得好!”董怜悦牵起董阡陌,“走,四姐,咱们回老夫人话去!”
“五妹慢点走,露重地滑。”
到了宜和园,隔着老远,就能听见老夫人骂“狼心狗肺的三丫头”,看来是动了真气。
董阡陌道:“这会儿最难劝了,我想在外面略站站。”
董怜悦柔声劝,“四姐跟我进去吧,虽然你擅作主张放走了三姐,不过我会站在你这边说话的。”
董阡陌仍然坚持,“还是你先进去,我想再等等。”
董怜悦不解其意,还是进去了。
走入内堂,跟一道高大的紫灰身形打了个照面,当时顿住脚步,低声唤道:“毓王表兄,您也来看老祖宗?”
面上不见喜怒,宇文昙的眼瞳深如墨玉,极致的黑,甚至倒影不出人的影子。
董怜悦又问,“有一阵子不见您来咱们家了,听说您身体欠安?”
宇文昙执杯,专注喝茶。
董怜悦是知道表兄脾气的,他不理睬自己也不觉得奇怪。
只是这一刻的宇文昙,自有一种无形的威压,压得董怜悦连喘气都变得困难。而宇文昙分明连看都未多看她一眼,他只是一个人品茗而已。
老夫人在里面一间屋里,内堂中只有宇文昙与董怜悦。
董怜悦靠墙站着,深吸一气,勉强笑道:“四姐好灵的鼻子,走到门口她就不进来了,原来是知道表兄在这里。”
宇文昙眉梢一动,神情更添三分冷意。
董怜悦又说:“四姐真奇怪,见不着表兄的时候,她就常跟宜和园的嬷嬷打听,表兄何时才来给老祖宗请安。好容易表兄来了,她又藏起来了,呵呵。”
宇文昙不言语,董怜悦又干笑两声,终于等到老夫人从屋里出来。
老夫人带着气问:“怎么不见三丫头?满院子的人出去逮她,都空着手回来的?”
董怜悦走近,悄声告知:“我在角门遇见四姐,她已经把三姐送走了。”
老夫人猛地拍案:“谁许她这么做的!老身的话已经不管用了?”
董怜悦忙道:“老祖宗息怒,其实四姐也是一片苦心,这么做既是为三姐,也是为老祖宗和父亲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