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云奇怪到了极点,闷不吭声的,拿眼看董萱莹。董萱莹只是匆匆扫了董阡陌一眼,便作罢,对此不闻不问。
反而是王府丫鬟织彤,听了董阡陌之言,面色是说不出的鬼祟心虚。
这时,殿内四人闷闷的,各怀着一种心思。
“好吧,就依四小姐。”香云不情愿地挪步,去关那道殿门。
“不,不能关!”织彤阻止,“就算要关门,也得先跟太后宫里的人打过招呼,不能擅动呀!”
香云在门口犹豫一下,到底没把门关了。
正自犹豫间,她只觉得手指尖上一下刺痛,低叫一声看去,发现自己的指尖落了一只黄褐交间的蜂,吓了一跳,道:“哎哟,这是蜜蜂还是马蜂?怎么还蜇起人来了?”
再抬眼瞧时,方才被宫娥珍而重之的燕巢,此刻已经被乱哄哄的蜂群包围了。原本在孵蛋的燕子发出一声哀鸣,想要冲出蜂群,却是寡不敌众。
织彤连忙叫道:“不好,咱们快去帮忙!方才那宫女说,这是最金贵的鸟蛋,可千万不能有事呀。”
香云害怕蜂蜇,摇头道:“别管了,反正蜜蜂是蜇不坏蛋壳的。”
这时,孵蛋的燕子被蜂群团团围攻着,痛得发了狂,终于蹬腿弄翻了鸟巢。覆巢之下无完卵,下一刻,就见一片搅合了蛋清蛋黄的汁液从扣在地上的鸟巢中淌出来。
待到负责喂鸟的掌事嬷嬷赶到时,燕子已经飞走,蜂群也追着燕子一齐飞走了,只余地上这个烂摊子。
方才,曾拿话教训过香云的双鬟宫娥也来了,当即顿足,怒声道:“你这贱婢,说了让你不要乱动,你还动,这下你要赔命不说,还得连累我们受罚!”
香云一听“赔命”二字,当时就腿软了,嗫嚅道:“不、不是我,有蜜蜂,刚才有好多的蜜蜂!”
掌事嬷嬷面色难看,沉声吩咐宫人:“将这贱婢押起来,待会儿太后醒了,谁也别说鸟蛋摔碎的事,什么时候瞧着太后心情尚佳,再将此事回禀。”
“是!”
当即就有几名宫娥、內监将香云用十斤重的木枷扣了,押在台阶下。
香云几乎就要吓晕过去,哭着喊了两声冤枉。有內监告诉她:“吵醒了太后,十个你都不够砍的。”
这下香云不敢哭出声了,睁大两只泪眼,求助地看向偏殿。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董萱莹和董阡陌的曳地裙裾,一个华美,一个素雅,却都纹丝不动。
香云恍然想到,自己不过是个卖身董家的奴婢,受了这样的冤枉,又是在人人自危的宫里,两个小姐怎么会冒着被连累的危险,帮她说话呢?顿时绝望极了。
掌事嬷嬷扫一眼仍在偏殿里用茶的两位董家小姐,一个比一个坐得稳,心中微有纳罕。
不过再稳也没用,这五颗暗红色的鸟蛋,是太后的心爱之物,天下只此五颗,这一下子全被打碎了,再上哪里找给太后?
董府丫鬟在宫里惹下了这等滔天大祸,她的主子也有约束下人不严的罪责。
另一名丫鬟织彤,掌事嬷嬷认得是毓王妃的婢女,于是蹙眉问她:“王妃也进宫了?怎地不跟着这两位董小姐,让她们在念祥宫里闯祸?”
之前发生变故的时候,织彤躲得很远,藏在花梨木架子后面。此时她跑出来,跪向掌事嬷嬷,哭诉道:“嬷嬷高抬贵手呀,不是香云打翻鸟巢的,香云是无辜的呀。”
香云一听,还有帮自己说话的,顿时感动极了,满目泪花地分辨说:“嬷嬷饶命,真的和婢子没有干系,是一群蜜蜂弄出来的!”
掌事嬷嬷自然不信,以为这是狡辩的话,别说宫里为怕惊着妃嫔主子,从不养蜂,也没见过成群而起的蜜蜂。就算真有一群蜂经过皇宫,能有多大力气弄翻稻草和泥灰砌的鸟巢?
双鬟宫娥哼道:“说谎不打草稿,我们在这宫里住了多少年了,见过的蜜蜂,十根手指就能数的过来。再说了,蜜蜂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你们一进宫,就把蜜蜂招来,打烂了太后的心爱之物?”
香云浑身是嘴,也不能为自己辩白,还好,旁边有个织彤为她说话:“都到这份儿上了,你就别替你主子隐瞒了,香云!你这又是何苦呢!”
此刻香云稀里糊涂的,根本不明白织彤在说什么。
可是掌事嬷嬷闻言,眉头却皱得更深了。织彤这样说,莫非打翻鸟巢的不是董府丫鬟,而是……一位董府的小姐?
这个口中喊冤的丫鬟,其实是被她主子推出来的替罪羊?
掌事嬷嬷目露怀疑,先看向此刻美眸中略带一点紧张之色,紧紧抓着一方丝帕的董萱莹,再看向单手托着茶杯,连指尖都没有一丝颤抖的董阡陌。
“你说,你是冤枉的?”掌事嬷嬷盯着香云,沉声发问。
香云用力地点一点头,她真的好冤枉呀!
“殿中那两位董家小姐,哪一人是你的主子?”掌事嬷嬷问,“是她推你出来认罪的吗?”
戴着木枷子的香云听了这样的问话,一下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