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疑惑地问:“昭思面见太后?可是太后想起了媛姝,要召见她?”
董阡陌道:“那就不太清楚了,后来听掌事嬷嬷提起,婉贵人听闻她二妹入宫为太后抚琴治病,就要求共同献艺,还说有一支很特别的琴曲,是她们姊妹小时候常抚奏的,听后有清心裨益之效。”
“什么?”宋氏心里一急,直接站起来问,“那她们弹了吗?太后怎么说?”
“这我哪能知道啊,我又不能跟去瞧个究竟,”董阡陌笑着劝解道,“母亲也不用太过担心,既然是大姐的意思,那想必她是有十全把握的。况且那曲子又是大姐二姐旧时常弹的,肯定连排演都不用,就能配合得天衣无缝。说不定太后听完会解颐开怀,还有格外的赏赐给二姐她们呢。”
宋氏心中烦乱,认定单语棠没能出宫,就是让这件事给绊住了。
宫里的媛姝并不知道那个妹妹其实是假,听闻是她二妹抚琴给太后,于是想借此机会一起露个脸,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可身为长姐,媛姝对萱莹熟悉透了,一旦姐妹二人对上脸,不消两句话就会露出破绽,更不必说配合奏乐了!
宋氏的慌乱泄露在脸上,连老夫人都感觉奇怪了,问:“老三媳妇,你这是怎么了?阡陌说得有理,她们姐妹心有灵犀,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宋氏强笑道:“没什么,我不过是思念女儿罢了。那我先去安排酒宴之事,就让姨娘她们陪您乐呵吧。”
董阡陌目送宋氏匆匆忙忙地走掉,才笑问老夫人:“老祖宗还抹骨牌吗?父亲母亲一走,我和姨娘顶上来,还能凑成一桌呢。”
老夫人捶了肩肋,叹气道:“下回吧,坐得腰酸背痛的。”
董阡陌走到老夫人身后,小手不轻不重地捏了捏,体贴地问:“是不是因为莲叶的事,惹得您不高兴了?”
闷了一会儿,老夫人才悠悠道:“是啊,不怕告诉你们两个孩子,莲叶的外祖父是咱们家的恩人,我看莲叶,就跟你们姊妹是一般齐的。本来打算你们几个谁跟了昙儿,就把莲叶也一同捎带过去。不料想一时不防,白白陪给韦家了,这孩子命苦!”
董怜悦与董阡陌交换眼神,暗暗咋舌。没想到宜和园一个不十分抢眼的丫鬟,还有这样不平凡的来历。
董阡陌笑劝:“这也不算坏事,如今莲叶成了我们的庶母,来日再为董家传承香火,福气也不小了。您既然疼莲叶,当了她的婆婆,就更方便照拂了。”
老夫人点头:“此言有理,那孩子心气儿也高,回头我让嬷嬷给她讲讲这个道理,也好让她心头坦然地进董家的门。”
房间另一头的牙床上,汤姨娘只差一口气没当场气晕过去。
老夫人说要收莲叶当侄女,一进门就当老爷的侧妻,简直是横空出世,毫无根基就上位了!
宋氏这个正妻,地位有受到威胁之感,心里固然不是滋味。可要说到难受,再不会有人比汤姨娘更从头发丝儿难受到脚趾尖儿。
同样是有孕,她肚里实打实就是老爷的儿子,莲叶那个小贱人却不知从哪儿弄回的野种。可家里面从老夫人到老爷,都一点不追究就认下了那野种是董家子孙,这凭什么?
就算莲叶的外祖父对董家有恩,那也隔了两辈,是几十年老掉牙的故事了,不能因为一点点小恩情,就不辨是非黑白吧?
再者,汤姨娘是老夫人嫡嫡亲的侄女儿,也得不到一怀孕就当夫人的待遇,莲叶算个什么东西,一文钱嫁妆都没有,白白让老夫人抚养长大的赔钱货。
当年就算董家欠了欧阳家的,可这些年董家顶着结交罪臣的风险,给那个断子绝孙的欧阳家养大了一个后人,也算对得起他们了,凭什么一笔恩情就得一直还个没完了?
听董阡陌把什么“庶母”、“婆婆”的挂在嘴上,汤姨娘火气不打一处来,磨牙冷笑,硬邦邦地丢过去一句,“四小姐真真会做人,人家那边儿还没进咱家门呢,你这里就‘庶母、庶母’的喊上了。难道是怕以后巴结不上,现在就先在嘴上抹好了蜜?”
这话实在刻薄,纯属是有气没处撒,专挑这屋里最软的柿子捏。
董阡陌含笑回头,恍然道:“哎呀,瞧我这记性,光顾着为新添的弟弟高兴,都把重要的事忘了。”却跟老夫人说,“我院儿里那个鱼缸,能不能找几个人,抬去姨娘的芷萝居?”
老夫人动了动眼皮,用鼻音哼道:“我还没老糊涂呢,该是谁的就是谁的,我心里有数。想分家资,分东西,须得等到哪天我老糊涂了,说话不管用的时候才能乱分。”
这话不指名道姓,语气也不重,却显然是说给汤姨娘听的,汤姨娘一下就涨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