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月白正练着字,传话让她二人进来,却未停墨毫,只淡淡问:“我要的人是齐了,那画他可愿给么?”
“小姐。大人听闻您要画,说。”小黎一顿,见安月白抬眸看她,只得继续道:“说宅里并无您要的画。”
安月白腕上一压,笔下的宣纸破了,她搁了笔,听小棠道:“他命我二人为小姐送来了这些。”
哪些?安月白起身,随手挑出一卷画轴,见是山水;又挑一卷,原是花鸟,不由冷笑一声:
“他倒是上心,竟让你们寻得这般齐全!”
小黎小棠见她又上了火,伏身欲行礼再说,却听安月白眼底一凉,又笑问道:“我猜,依着他的情性,是否还说,本小姐从未在宅中住过?”
见黎棠二人未答话,安月白便知已猜中,却是怒极发晕,不由扶上桌几一角。
柳儿见她这般,忙起身扶她。安月白方匀了匀气,听小棠问:“小姐,您若不喜欢这些,我们再去给您寻。”
寻?安月白知她二人意思,是要再问温荆要。
安月白扶着柳儿,回眸对黎棠二人道:“不必,此事到此为止,这些我都收了。”
“柳儿,将这些好生整理。”安月白已然下了火,如今瞧着倒是十分和煦,教人看不出方才失控,又对黎棠道:“二位姐姐的卧房就在隔壁,你们先下去歇息罢。”
“是。”黎棠应下,退了出门,却不由对视一眼,叹了口气。
安月白是温荆一手带出的,如今这脾气心性,较温荆有过之而无不及,竟是笑面冷心,方才令她二人都不由心颤。
她二人走后,柳儿还有些紧张,却见安月白如秋潭无波,渐渐放下了心,却不知那少女已是怒得手心发凉,正在阖眸平气。
不给是么?不过是先前为她画的像,如今不给也罢,却将她曾在紫宅中的痕迹都一一消去,不亏是温荆,安月白眸光一冽。
不给画,却能舍得她,着实可笑。安月白摩挲着指尖,唇角微扬,带出些奇诡的寒意来——
不必让旁人再去寻问,她自会去寻他。
是他一步步教她沦陷至此,事到如今,却要将她撇开,换得自个儿安生。
她不准。
安月白停了笔,对柳儿道:“柳儿,我乏了,终未练成几个字。不若你将这些纸带去火房,让他们烧了。”
“好,小姐。”柳儿应下,便取了桌上的杂纸,轻然退下。
三年了。连先前莽撞天真的柳儿,如今都瞧着稳重了许多,更何况她安月白?
安月白玉指抚过鲜唇,眸光渐深。公公,义父。您想要脱身,也得看我玩够与否再定呐。
是日,街上已贴了告示,说先前假冒将军府小姐的贼女亡在了大牢。此消息一出,人人称快,都说这贼女该死,如今下场,是自取灭亡。
却不知,他们口诛笔伐的贼女,却并未身死,反倒有人秘密伪其尸身,才报其死讯。
而那蓝烟本尊,却是被一斗笠女子救出,无人知晓其已悄然离开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