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已罢,安月白进宫正式随吕衡学医。在此之前,孟擎啸已告知吕衡,此女为翟青之徒,颇擅毒术,医术亦精。
安月白如今已为将门嫡女,又屡次立功,此番沐皇恩入太医院学习,诸太医便更高看一眼。
进了太医院,同吕衡学了半日,安月白便被吕衡带去看了他最为紧要的患者。
待进了门,见着了那“病患”,却与她所猜不差分毫。床上盘腿之人,正是莫棋仙,如今正裹衣针灸、熏药褪巫。
“你师父虽擅毒蛊,以毒制巫,却并不能从根上调整她的体质。”吕衡抚着白须,“昨日晨间,我奉皇命为她医治。她既是你的师姐,这段时日你便常来观摩,亦对你增进医道颇有助益。”
安月白应下,又以纸笔记下观摩后的启发、要点后,心下暗自为师父师姐欣喜——
千秋医道,吕家杏林堪济世。吕衡出手为师姐调体,成功的几率又大了几分。
安月白思量,孟擎啸下令要吕衡医莫棋仙,也当是为留住翟青。
翟家,自古是孟氏王朝的隐秘助力。翟青幼时,亦曾在宫中养过几年,与孟擎啸颇有来往。可到底是不喜拘束,出宫游历诸国,后又学毒问蛊,自称医术。
先是时,翟青既是青虹之人,又与孟擎啸保持联系。可如今青虹除了翟青名,此番回宫,孟擎啸定不会再放他出手。
为留住翟青,也为抓住翟青的七寸,孟擎啸便在中秋清晨下令,命太医院吕衡亲治莫棋仙。又赐翟青居宫中,共叙过往,与太医院一道为昭妃安胎。
到了午间,宫人为太医院送来膳食,吕衡去偏院用饭,让安月白与莫棋仙一道用饭。
安月白刚拿起筷,便听莫棋仙道:“那日,我虽与你说,你与她有私怨,你却并未与她细说,更无从得知她是何人,对么。”
莫棋仙口中的“她”,自是指那蓝烟了。
“那日她暴露作假,即刻便被押入牢里。”安月白一冷眉,“论她是何人,如今都已不在了,从何问原先恩怨?”
莫棋仙摇头,一把抓住安月白的手腕,直直看向她:“她还未死。三年之前没能死在你手,几天前也同样。”
三年之前?安月白蹙眉,“师姐,是你救她?”
“是,救了两次。”莫棋仙缓缓放开安月白的手,“我既做了,也不怕你告发。但你确是欠她一条命,当与她说清道明。”
欠她一条命?安月白眼波流转,自她学毒,欠旁人的命早已无法可数。可莫棋仙既是说三年前,便大抵是太傅府是结的怨。
安月白放了筷,看向莫棋仙:“她既是未死,现又在何处?我去寻她。”
莫棋仙见安月白这般淡定坦荡,唇角微勾,“我最后一次见她时,她被带去了紫宅。”
紫宅二字一出口,安月白登时一惊,实未料想到。
那蓝烟被莫棋仙救出,尚可理解,因莫棋仙如今与她也还未有过深的交情,又与蓝烟相识三年,助蓝烟越狱不奇。
可听到温荆竟能将那蓝烟收入紫宅,安月白一惊过后,继而升上千丝百感。
温荆竟亦助着那女子?
送她出手,是为了一己安然;可带蓝烟入紫宅,又是何意?!
不觉间,安月白亦是怒得不禁微微战栗,起身离了座,对莫棋仙道:“师姐,我会去亲自见她,问个清楚。”
安月白出门前,却终是步子一缓,对莫棋仙道:“一码归一码,此事与旁人无怨,我不会告发任何人。”
同吕衡请过假后,安月白便戴着面纱一路坐轿杀到了紫宅。到了宅前,也未让人通报,而是亲自去叩紫宅的门。
开门的小丫鬟原以为是厨房的人买菜归来,便也毫无防备开了门,便见着那安月白进门后便关了门,未让门外旁人进来,却是直冲书房而去。
诸下人连忙阻拦,却又如何拦得住她?洛竹听闻有人强闯紫宅,亦出来查看,与安月白四目相对。
安月白见了洛竹,一摘面纱,道:“洛竹姐姐来得正巧。让他们让开,莫要拦我。”
“玥欢小姐突然到访,下人鲁莽,有失礼节。”洛竹行了一礼,忙喝退了其余下人,“阿桃,还不快去为小姐看茶。”
安月白听着洛竹唤她“玥欢小姐”,甚为刺耳。想来应是温荆让她们改口,装作谁都不识她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