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月白升空那刻,便已然抱了必死的心。
方才温荆雪中染血之景历历在目,他唇瓣翕动、面色发青之状令她思及战栗。
那人身子本就不似寻常男子,又为护她两遭熊王攻击,眼见是失血过多,如何能熬过?
只恨于熊掌下之人不是她,只恨不能为他替下那几掌。
她自是情痴,自认钟情与他甘愿豁命,却未料得他竟能为她做到这般地步。
任背部皮开肉绽,任被熊王击飞雪中喋血,竟无论如何亦不愿弃她,反反复复念着“别去”。
安月白不怕死,左不过是心口脖子一凉,洒他满地红瓣的事。可在她身死前,必然要救下温荆。
他原先护过她那般多次,安风剑下,高澜室内;教坊三载,紫宅年月,如今是换到她护他了。
冰天雪地,如何能救温荆于生死。安月白强行冷静,却只想出一个法子——
渡守身蛊皇于其身,来换温荆的生机。
冰障内时,安月白曾攥拳刺破掌心,滴血入雪地。
此举看似悲极而为,实则是在埋蛊,令守身蛊皇潜伏雪地内。
待到青虹诸人都离开后,她方运蛊入了温荆之身。
当日,古婧灵渡蛊于古烈渊,古烈渊之所以无虞,共有三者缘由:
一者是与古婧灵身体投契;
二者是自个儿身强体壮;
三者更是有军医安月白照料施针。
那第一者,亦不是全无胜算。
安月白为温荆调制锁骨毒解药时,次次都滴入了她的鲜血。
在今日之前,她已然交了第二十一次的药丸于柳儿,让她过几日带给温荆服用。
此前,温荆已服用了二十次解药,便是已然不知不觉融了不少她体之血。
可论到第二、第三……
温荆身子自然不如古烈渊,她被沈江流带走又是必然,便只剩了翟家人翟徽为他看顾。
安月白传意柳儿:“柳儿。”她一传意,那畔的柳儿忙传了回来:“姑娘,您现在还好么?”
“别管我,你听我说。”安月白一字一句传意:
“你去求翟徽翟公子。告诉他,我引守身蛊皇入了掌印的体,要他替我照顾掌印。”
“再把昨日我给你的最后一次解药拿给他,告诉公子,六日内需得喂掌印服下。”
“好、好的,姑娘。”柳儿已然泪流满面,忙起身收拾,“我这就去见翟公子。”
“有,我此次未必能活着归来。”安月白分外平静,“若我一日身死,无法回应你的传意。你莫要告诉掌印。”
柳儿哭着传意答应时,安月白已然被沈江流封了穴道,扔给了良霭。
安月白木然听着沈江流对良霭示意:“把她带到静室,扒了假面,先关个几日。”
“是!”良霭应下,押着安月白去向那所谓的静室,稍稍意外那少女并未反抗。
她自然不会反抗。她此刻巴不得那沈江流多关她几日,便可多为温荆争取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