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温荆何德何能,得与她相伴一世?
安月白知温荆脾气,见温荆不语亦并未心急,只站定于他身前,向他明媚一笑:
“义父,走罢。方才听您吩咐厨房烹膳,约莫此时亦当好了。”
温荆见她眉眼俱笑,梨涡晃得他心醉,不由柔和了神情:“好,我们去瞧。”
他本非阿慎祖母,无法洞明前路,怎敢奢求她能伴他一生?像现今这般安然恬静的日子,是他从前梦都不敢梦的馨然。
因着不知何时将失去,他便格外珍惜她在身旁的一时一刻。
望着安月白的背影,温荆心下稍安。若一日她厌了,他自会送她离开;若一日事发,她身份有暴露之险,若他一息得存,定然要护她周全。
先前二十余年,此身既残,便只一命可贵。苟活至今,他不过混个肉身不腐,性命得存。
若放十年前,温荆怎能料得,如他这般之人,竟亦能为旁人豁出此命。
可如今,他却是全然信了。他怎的都好,只不愿她受一丝风吹。
二人上了桌,安月白又传意柳儿去为温荆煎补药。饭香萦绕,二人同桌而食,竟皆是心下生出无尽餍足。
温荆与安月白一道用过饭,刚撤了桌,可巧那柳儿便已煎好了药送了来。
不必问,自然是安月白吩咐柳儿煎的了。温荆望了眼安月白,示意柳儿将药放于桌上。
他嗅觉敏锐,闻出此药正是那日阿慎祖母令他喝下的。
那是珍贵补药,论理自然不能常补。但阿白似是极为上心,总定时让他按量服下。
安月白将药碗端于温荆身前时,正见他微笑接过。
那日阿慎祖母令他喝下此药,却并未见他问过她一句。温荆不曾问此药是何药材,有何药效。
温荆久于宫廷,是出了名的小心谨慎。可于她处,却恍若变了个人。莫说是补药,就是她端来碗砒霜,只怕他亦会一饮而尽,甘之如饴。
安月白待温荆喝罢,又为他斟了盏茶。照此药量,大抵再过半月,便可为他复根了。
思及此,不由眉眼稍弯,心下希冀开成花海。
此时,宫中。翟青一人于湖畔亭中静坐,却忽觉身旁倏起威风,那孟玄溯已然到了他身畔。
“大哥不去见皇上,倒来找我,是有何事?”翟青道,听孟玄溯道:“你已非我青虹门人,却管上本座与皇帝之事,当真操心。”
说罢,却伸手挥出一白光。翟青立时两指一夹,垂眸见是一锦囊,不由笑道:
“大哥,我当真有些看不透你了。”
孟玄溯未答,听翟青道:“是你对我与仙儿下了逐血令,又亲自去看了我二人尸体,生怕我二人生还。”
“后来瞒你不过,大哥又追杀我至鬼渊,欲取我性命,夺我灭魇草,应是恨我至极。”翟青一呼气,又道:“可小弟却又想不明。”
“大哥为何见过白儿后,却是忽然改了性?非但撤了逐血令,又不强取灭魇草,倒是一路助我师徒回了朝?”
“本座处事,你岂能桩桩看透。”孟玄溯一啧,“本座今日来,只说一句——”
“据我青虹探察,你那宝贝仙儿,已然入了正朝国境。本座予你那锦囊于她有益,算是尽了最后一分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