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月白一抿唇,“您方醒来,只怕还未大好,我说与您听做甚么。”
“那姑娘便一己受着,当杂家不在么。”温荆深呼吸,“这还不算,姑娘却令黎棠二人去寻亲王妃,要她替姑娘送离祖母……”
安月白微移开眼,却被温荆覆上手:“姑娘,你……你何至自苦如此,教我……”
温荆心口干涩,出言却是极低:“……如何心安。”
她逃婚后来寻他,已是他此生不敢求之幸。如今又为他,彻底让蓝烟作了亲王妃古玥欢,更不能亲送祖母入葬……
他温荆,罪过大了。只怕此生,不能还上她万一。
安月白牵上温荆之手,低语道:“义父,我已不是古玥欢。出阁那日,我已许了她,便不该再扰了她人生。”
一刻寂然,温荆坐上床沿,一手抚上安月白头顶发丝,“姑娘为她着想,要让她去便去罢,杂家为姑娘就好。”
安月白抬眸,见温荆开口:“圣上赐假三日,正合老太君安葬,杂家私带姑娘去。”
此言一出,安月白玉鼻一酸,眼眶顿红,枕入温荆腿面:“义父……您真好。”
“傻姑娘。”温荆苦笑,甚么他好?她跟了他已是委屈,他决不能再让她新增遗憾。
温荆摩挲着安月白的发丝儿,那少女伏于他腿面,笑着带了泪,不少泪珠儿就这般融入足浴之桶。
花开花落,有你便足矣。
古家老太君下葬之日,温荆带了安月白于不远处眺望。小黎小棠跟于他二人身后,带了烧纸祭品。
待到诸人退去,温荆方与安月白一道祭拜过古家老太君。安月白三跪三叩,却见温荆足足三跪九叩。
三跪九叩,是为敬神。安月白一惊,却心下了然。温荆既愧又谢,对祖母如此,亦是在以此谢过上天神灵。
他谢,古家诞她育她,深谢上天令他能遇着她。
他愧,私藏古家明珠,愧对古家列祖列宗英灵。
此幸是他所窃,他只求古家老太君、列祖列宗魂,得佑古玥欢平安喜乐,今生长护她。
此罪他一人担,他惟愿上天诸神佛、阎罗兼罗刹,降罪只降他一人之身,莫要牵上她。
送罢老太君,温荆带安月白重归紫宅,告知她莫棋仙已服下灭魇草,如今神志已大明,身心更是一日强过一日了。
又说,她师父翟青深谢正朝皇上恩遇,愧对掌印温荆,已被皇上宽恕。在拜见过阿慎祖母后,他愿践行诺言,跟从国师林轻鸿学习。
温荆又偷告安月白,听宫中消息,说阿慎祖母占出国师明年将辞世,故引翟青去国师处修习。
安月白点头思考。如此说来,待到国师身故后,约莫翟青就将继任国师之钵,成孟擎啸新任辅臣了。
一切似都在渐好。安月白寻着温荆肩头一舒适之处,埋入他颈中。
温荆抚着她发,“姑娘累了,睡罢……”
安月白拥上他腰,入眠得极快。温荆听她呼吸,亦不免渐渐睡去。直至第二日里,才蓦地惊起。
这感觉……怎的这般怪异?
温荆坐起,心中大为惊愕,视线渐渐下移——
终定在自个儿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