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主人家待我宽厚,我愿伺候老爷与姑娘一世。”洛竹道,“若老爷与东管事真要将我交予她,我情愿一死。”
闻言,安月白伸手轻拍洛竹之手:“我会去同老爷说,你先别怕。”
“真的?”洛竹跪下就要给安月白叩头,“姑娘大恩大德,成与不成我都念姑娘的恩情!”
安月白拉起洛竹:“你言过了。近日老爷忙,大抵不常归宅。可有我一日,便保你一日,你先安心在此。”
洛竹感激落泪,又千恩万谢出了门。安月白心下一叹,又起身传意了柳儿,二人一道去找了阿东。
“老爷归来前,不得将洛竹交由任何人。”安月白道。
阿东是宅中所剩无几的老人儿,自知这青蓝得温荆之心。如今她亲找他说此事,他忙应了下来。
安月白见阿东答应了,才回房用了膳。
帮洛竹是应当的,若非为了她,温荆不会换去这紫宅诸人。眼下,宅中的老人儿就只有阿石阿东、洛竹柳儿了。
愈是听了看了,便愈是庆幸这一路有温荆。安月白长舒口气,想起方才洛竹之话,又不免思量起蓝烟。
寻常百姓的日子艰难,为婢的女子更难。蓝烟如此,那洛竹亦然,世间多的是这般难念经文。
她自然救不全旁人,可知晓了一个,便少不得救下一个来。
接下来十几日,安月白便日日乘轿去往翟家习医,夜间归来已是极疲累,睡得倒也香甜。
而温荆虽忙,却毕竟放心不下安月白,仍于八月中旬时抽了空回了紫宅。他进房时,安月白已然睡深了,看得他心下软成一片。
温荆步子甚轻,那少女却似有所感应,缓缓开了眸,继而娇声唤他:“老爷回来了?”
“下人叫就罢了,姑娘却也叫。”温荆失笑,却已被安月白双臂勾上颈子,顺手抱了那少女坐起身,“本想已然够轻,却仍吵醒了姑娘。”
安月白浅笑,望着温荆给她裹好被子,对那人道:“我若未醒,您要在床前这般望着月白一夜呀?我可舍不得呐。”
温荆伸手刮她鼻尖,二人相视一笑。安月白往里欠身,“您亦上来躺会罢,一人躺着,床总是空的。”
“……好。”温荆道,话音落下便见那少女起身为他解衣,又一把摁住安月白之手:“阿白,我只在此一夜,明早仍要回去的。”
“那也得解开呀。”安月白道,“否则怎睡得好?”
温荆未言语,只得任安月白垂眸为他解衣。她呼吸浅浅,长睫下的光影扫得他有些心痒,不觉体温微高了些。
“我来。”温荆终于开了口,摁下安月白之手,兀自除去了外衣裤,又上床躺至窗外一侧。
安月白望着他,心下有些好笑。二人更亲密的都做了,眼下不过是为他更衣,他却这般反应。
她清了下嗓,寻着温荆的肩头靠上,又想起了洛竹,便开口同温荆说了那日洛竹所言。
“留下她亦不是甚么难事。”温荆沉吟一声,“她入京后,是在紫宅新报的籍,可户还在她老家姨母手中。”
“为着保险,还需设法销去她在老家的户。”温荆道,安月白笑了出声:
“她那姨母爱财不仁,才会百般苛待她,她走后寻也不寻。如今来寻她,是想着洛竹在紫宅几年,省了不少衣食住行的钱不说,还定然存下了不少体己。”
“又打着亲戚名头来要人,转手要将人嫁给自己儿子,到时人也是他们家的,钱更是他们家的,打得一手精明算盘。”安月白冷哼一声,“她既这般小人,这事儿倒还容易了。”
温荆见着她双眸发亮,知他的姑娘有了计,便问道:“阿白有了甚么想法?”
“请那姨母来紫宅。”安月白笑道,“就说恰好洛竹姐姐得了重病,钱都已用去治病了,分文不剩,正愁没的亲人来领。”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人心贪得厌失,世间处处好戏。
“姑娘如今是真出了师咯。”温荆笑道,“国师成亲后,杂家应有几日之假。到时,就依着姑娘,咱紫宅亦搭个大戏台乐乐。”
安月白埋入温荆颈间,“那是到时的,眼下可有甚乐么?”
闻言,温荆拥她稍紧。正值暗香盈室,纳软玉在怀,怎不心乱?
忽而长风乍起,隐去屋内诸多私语轻喃,二人身形渐近,影重一处。
浅尝辄止,却亦是及时甘霖;
两心溶处,不知东方之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