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故意给户部的人演的一场戏似的。
崔进之是想替太子将户部逼上绝路。
可人逃了就是逃了,接下来追查凶手、满城通缉等事是刑部和兵部的事,偏这两部又是太子的地盘。
到底是不是崔进之故意安排的民工动乱,真相是查不出来的。
于是沈孝不再去想,又道,“微臣还有一事不明,请崔侍郎指教。”
“半月前,太子刚提出‘以粮代钱’的法子,户部就给永通渠拨了粮。按照计算,那批粮起码够吃一个月的。可如今不到半月,粮食就用光了。”
崔进之回道,“哦……这有什么不明的?沈大人今早刚来,本官就将账本都给你过目了,钱财流向都清清楚楚的。”
说着他拍了拍面前案桌上厚厚的一摞账本子,“怎么?提举大人认为……这些账本有问题?还是认为本侍郎贪墨了钱粮,私造了账本?”
他从行军榻上站了起来,向前走了几步,站在沈孝面前。凤眼微展,崔进之冷眼瞧着沈孝,带有无形的压迫。
沈孝拱手,回答地一板一眼,“微臣不敢,账本微臣看过了,账目上没有问题,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崔侍郎未免也太慷慨了。”
沈孝道,“户部给永通渠拨了一个月的口粮,可崔侍郎却半个月就将粮食放完了,微臣查了账本才发现,崔侍郎一天就能给民工发两三天的口粮,因此这粮食才入不敷出。”
沈孝清楚崔进之这么做的目的。
他用起粮来是毫不客气的,早用完,就能早日逼着户部再派粮。可户部的存量是有限的,早晚有一天要被崔进之掏空了。
到那时户部无粮,而永通渠若是还修不好……天子脚下动乱,罪魁祸首便是户部的二皇子。
这才是太子和崔进之的谋划。
沈孝继续道,“如今关中大旱,朝廷吃紧,粮食是有定数的,还请崔侍郎以后省着点用。若是崔侍郎真想体恤民生……”
他冷道,“想必您府中亦有不少屯粮,莫要用户部的粮来做人情。”
刀剑交锋。
崔进之闻言冷笑了笑,讽道,“沈大人真不愧是寒门出身,说起话来真是精打细算。”
听到这话,一旁的李述皱了皱眉。
崔进之早年是崔家的浪荡子,跟三教九流的人都厮混过。他是世家大族里唯一一个不会用身家背景来评判人好坏优劣的人。
可今日他是怎么了。
崔进之余光一直关注着李述,见李述皱眉,似是不悦的样子。
她不悦什么?
就因为他嘲讽沈孝是寒门出身?
莫名其妙地,崔进之心里的邪火越来越盛,看着面前的沈孝也愈发不顺眼起来。
沈孝安静地站在帐中,听了崔进之的嘲讽,他一张脸波澜不惊,连眉梢都不动一下。
类似的话他听得多了。
见沈孝如此冷静,崔进之又道,“本官知道户部粮食吃紧,可你们户部算账的时候别忘了,修永通渠是件苦活累活,你们发的粮能填饱肚子,可能让民工好好干活吗?每日实际耗费的粮比你们计算地要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