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十分灵敏地蒙住了脸。
地面上,十几条大汉愕然抬起头来。
天还没亮,先前的祠堂已经不复存在,遍地都是土石碎砖,这些大汉就栖息在土堆之间,喝水的喝水,休息的休息。
此刻看见在洞口的人被击飞,都警惕地站了起来。
这些人都穿着灰黄色的粗布袍子,戴着灰白色的头巾,是对面沙漠里的沙盗装扮,露在头巾外的脸上还戴着面具,每个人的面具都不一样,风格十分粗糙,腰间的皮带上挂着弯刀。
铁慈和飞羽二话不说,冲入人群之中。
下一刻,地面倒了一堆人。
两人各自击倒一半,都没留手,只各自心有灵犀地留了一个活口。
没留手的原因,是两人都看出那些大汉虽然是寻常沙漠人装扮,但腰间皮带和弯刀的样式,却是西戎的。
虽然两国保持良好邦交,西戎每年还会接受大乾的“援助”,但犯我国土者,虽远必诛。
而且这些人发现地洞后二话不说就要放火,凶狠毒辣岂可留。
剩下两个俘虏,两人对看一眼,各自押到一边进行审问。
铁慈掀开这些人的面具,这些人面具下的皮肤十分粗糙,显然久经风沙磨砺。
铁慈审问的是一个高额头的汉子,看得出来这批人素质不错,被俘虏后一声不吭地就要咬舌自杀,早有经验的铁慈卸了他下巴,他就闭上眼不说话,铁慈捏断了他的指骨,他痛得浑身发抖,却依旧不开口。
铁慈看一眼飞羽那边,也没惨叫也没血,就看见那人不断抽搐的身体,她停了停,师父教过的满清十大酷刑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然而杀人没问题,下手慢慢折磨人却不是谁都能干的,断骨就是她的极限。
她的手指动了动又动了动,终究没法下手。
她盘膝坐在那里,心想,师父说过,上位者不可心慈手软。但是真的是这样吗?帝王不是酷吏,帝王嗜血,真的能做到心怀天下,泽被万民吗?
飞羽起了身,用那人头上的白布擦自己的手指,还特地在上风处站了一会儿,铁慈一开始不明白他在干什么,等他走过来,她灵敏的鼻子嗅见那淡淡的血腥气的时候,才知道飞羽那是要散味儿。
飞羽走过来,将手中染血的布抛开,没急着说什么,反而是嗅了嗅自己的手,冲她笑道:“我想你应该不喜欢这味儿。”
铁慈还没说话,飞羽已经半蹲下来,双手扶着她的膝,凝视着她的眼睛,轻声道:“你背离我,我便一直追着你的背影,直到追到为止。”
铁慈有一瞬间的怔忪,随即明白他是在回答先前被赤雪打断的问话。
若你我之间有一日因为三观不同,或者立场不同,不得不背离,那么,我会选择一直追逐下去。
直到我越过你,拦住你,或者你回头。
铁慈迎上他的目光,就像那些师父说过的文艺小说里说的,他的眼睛里有星辰大海。
星辰在高天闪耀,大海在眼前起伏。每道光每起波浪都折射着她的影子,闪烁迭荡不休。
她想起方才他审问完俘虏转首里目光冷酷,再转向她时便无尽温柔。
这让她心中有些五味杂陈。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每个人生成独立的个体都有自身环境和后天导致的原因,她又何德何能,要一个人为了她改变自己,不断去追逐她的背影呢?
飞羽却好像感觉到了她的心绪,安慰地摸摸她的发,起身看着铁慈这边的俘虏,道:“他都说了,你闭紧了嘴有什么用?”
那人冷笑一声,睁开眼,叽里咕噜说了一串话,听起来心平气和的,铁慈却听出来是骂人。骂飞羽不男不女,是断了根的妖人。
作为皇储,周边国家文字和语言她都是要涉猎的。
飞羽静静听着,伸手轻轻把铁慈的脑袋拨到一边,另一只手向那俘虏递过去。
铁慈听见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