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变成了《盲井》。
起初大家有些不理解。李阳吐出两个英文单词“BlindShaft”。
Blind是盲人,瞎的,失明的意思,可以理解为视而不见的。
Shaft名词的意思就是井,竖井;而动词的意思则是亏待,苛待和欺骗。
盲井这个词完全是李阳臆造的,而本意也许就是“看不见的罪恶”的意思。
…………
刘青邦老师给联系的国营大矿是一家叫常春煤矿的现代化矿井,斜井,依山开的大口子,里面铺着铁轨,一辆辆的小车自动往外运煤。
大家看了特别踏实。
刘青邦老师创作的作品大都反映煤矿矿工的生活,他虽然工作在京城,但每年都要道矿山小住,据说除了西藏以外,全国几乎所有的矿山都有他的足迹。而且他在煤炭系统的人脉还真不是盖的,当地矿务局特地安排了宣传统战部的一位科长负责跟剧组接洽。
这位科长据说以前受过刘青邦老师的恩惠,帮剧组安排得特别地道,全矿停产,因井下光线太暗,又临时布置了防爆灯,还准备了几十人担任群众演员。特地关照常春煤矿宣传部的同志全力协助拍摄,并安排专人拍摄剧照。
不光是李阳,就连王大伦、汪双宝等剧组成员都受宠若惊,在山西那个条件艰苦的小煤窑待惯了,换到一个条件都好的国营大矿反倒是有点不适应。
倒是有一点,煤矿方面特地安排了当地一家条件设施非常好的宾馆供剧组下榻,把李阳刚刚请来当制片人的高华吓了一跳,剧组经费实在太过苦逼,两个人一间房压根就住不起。后来只能除了导演、副导演、主演等几位主创两个人一间,其余的都是几个人一间,扛设备、道具的工人睡在宾馆的地毯上已经很好了。
看似万事具备,但真正要拍摄时却并不顺利,之前小煤窑冒顶死人,大家还都有心理阴影,下井的时候大部分工作人员难免都犹犹豫豫的,而且刘勇红这家伙特别迷信,坚决不让女场记跟着一块儿下去,说是不吉利。看的陪同在一旁的那位科长目瞪口呆,他可能压根就没想到这些听起来十分高大上的拍电影的人居然会如此迷信。
下井拍摄,王大伦和汪双宝毕竟是老江湖,虽然心里难免有些打鼓,但还快就能调整过过来。可汪宝强那个傻小子不行,毕竟岁数还小,一听到支护的“咯吱”声,这小子就害怕。
有一场戏要拍他汗流浃背的铲煤,场工得不断地往他身上喷水造汗。但这小子因为害怕,导致动作变形,拍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因为水喷多了,这傻小子居然感冒了,加上精神紧张,这货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喊道:“导演,我实在演不了,我要升井。”
李阳还好声好气地劝他,王大伦看不下去了,这么多人下井,没拍完等于白下了,走过去朝他屁股上就是一脚,瞪眼道:“上次咋跟你说的,还想不想回家了?”
汪宝强看着他,嘴巴一瘪沽一瘪沽的,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看着特别欠揍。最后还是李阳安慰了他一番,给他喝了点水,又顺便塞给他一个红包,这才算消停下来。
饶是如此这场戏还是足足拍了三十多个小时,创下了剧组在井下拍戏的新纪录。
二月五日,农历十二月二十四,刚过完小年。前一天,矿务局方面特地请剧组在当地有名的炬日大酒店吃了一顿,大家喝的都很尽兴。
到常春煤矿拍摄已经大半个月了,除了一开始有些磕磕绊绊,后来走上正轨,拍摄进度就快了起来。
其实戏拍到这个份上,大家甚至可以说是一起经历了生死,所以对大家在一起的仅剩的这点时间格外的珍惜。因为今天就是剩下最后一场戏,拍完就杀青了。
与此同时大家心里隐隐有种兴奋,并不是即将完成工作的兴奋,而是正如胡晓晔、安静他们跑了的那天,李阳召集大家开会时说的那句话:“如果你留下来,你可能什么也得不到,但你有了一部真正的作品。”
…………
“大伦,宝哥,准备好了吗?”李阳从监视器后面站起来,一脸严肃道。
“准备好了。”
“好了。”
李阳点点头,喊道:“各部门准备,action!”
这场戏其实一开始李阳设计的就是宋金明和唐朝阳要经过一番打斗,结果两败俱伤,而被宋金明救下的元凤鸣则在慌乱之余逃跑了,最后随着一声炮响,两个作案累累,手上沾满鲜血的家伙被埋在了煤堆里……
而在原版中,几位演员出于自身安全的考虑,都不敢靠近窝头的煤墙,导致摄影机不能从高处拍摄,最后只能你给我一镐,我跟你一镐,草草了事。
但是现在王大伦尽管心里也害怕,但必要的职业精神还是有的,按照导演的意图老老实实地拍。哪怕汪双宝和汪宝强同样心里害怕,但看到他没意见,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随着李阳的一声“action!”就见王大伦蹲在左边,歪着头,汪双宝蹲在他的右后方,手里攥着两块石头,一磕一磕的摆弄。
两秒钟后,汪宝强入镜,道:“水来了,唐叔你喝水。”
“我不喝,给你二叔喝吧。”
汪宝强又凑到王大伦跟前,面对面坐下,笑道:“二叔,给!”
王大伦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带着纠结,接过水壶喝了一口。
汪双宝也瞥了他一下,显得极为渗人,问道:“凤鸣,想家了吧?”
“想,咋不想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