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意思是,先给一千块现钱,等人救出来再给九千块。这就等于对方开价的一万,全给我做报酬了。”
听到这儿,大家皆为动容。
谁都没想到这求上门儿的,真有这么大的身家,而且也真肯吐这么大的血。要不是一锤子的买卖,单说这价码儿,已经超过洪衍武的手笔了。
“八叉”更是眼睛发亮,还“****”了一声儿,贪财的神色溢于言表。
别忘了,想当初,他和“小地主”不惜跟洪衍武以命相搏,冲突的原因也不过是为了争几千块钱,怎么可能不眼热!
可老流氓毕竟老于世故,脑子都够使。没人认为这钱好拿,“八叉”也相当肯定。
“听着倒是馋人,可谁都不傻,风险必定是相对的吧?”
“没错!‘雷’是真不小!”
“小地主”点点头,果然确有内情。
“说起来,那被绑的妞儿不是一般人。她在北边儿一直‘打游飞’单干,可‘蹬车抓分’,无论哪条公交线线儿都平蹚。可见人人都给面儿,混得相当开。而且还有传言说,她是北城一个特牛X的“老炮儿”看上的“褥子”(黑话,指专门陪睡的姘头)。”
“那个横主儿姓申,咱们南边不熟,可据说是相当了不得。他好像是新街口周爷(指‘小混蛋’)的把兄弟,在周爷死了之后,曾主持北城的大局,负责对肇事的“院派”实施惨烈的报复。传言不但弄废了好几个,把一些人吓得躲到部队里去了,还差点因此统一北城。现在虽然人在‘里面’呢,可总有一天会回来,余威犹存。所以敢动这妞儿的,来头必然不小。真要接手这活儿,免不了真刀真枪火拼上一场。”
“本来呢,要在平时,看钱的份儿上,我找“老八”一起揽下这事儿倒不是不值。可现在大不一样了,咱们的正事儿肯定更重要,都已经说好了,我不能拆大伙儿的台!”
“再说万一真有个闪失,被绑的主儿要没救回来,我不成了白干活儿的傻长工了?还得摊上一屁股屎。白惹那个麻烦干什么?所以我就没应,劝她干脆找派出所去。”
“你们想啊,公安局要为这事操上了心,咱们最近行动起来不是压力也少点么?可‘刺儿梅’那脾气你们都知道,最好面子的人,又不知道深浅,这不就跟我急眼了……”
“小地主”话音刚落,八叉就忍不住拿话“戳”他,但最终,无疑还是很赞同这种明智选择的。
“你丫可真够孙子的!一万块的勒索案,楞让人家报官?就是真把人救出来了,警察一问那帮小子为什么要这么多钱啊,那妞儿就得跟着折进去!辣手摧花啊你……不过也没辙,归根结底,还是事儿不凑巧啊!”
而“小地主”这次可没客气,直接反唇相讥。
“拉倒吧。我纯属为大家着想,还要受热心友人这样的挤兑,我他妈容易么我?再说,众所周知,你丫的至理名言,‘为人不把良心坏,富贵荣华哪里来?’还装什么好人品啊!我就一句话送给你,机灵鬼儿,透亮根儿。小精豆儿,不吃亏儿。吃饭抢首席,照相当间儿挤。处处找便宜,无利不早起。你说他是谁?我看就像你……”
这俩家伙说相声一样的穷逗,立刻把大伙儿都弄乐了。
可谁都没想到洪衍武非但没笑,此时还突然有了惊人之举。
只见他“刺棱”一下就从椅子站了起来。然后撂了句“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回来”,竟连桌上的烟都没拿,就急匆匆跑出去了。
除了陈力眉毛挑了一挑,似有所动。另几个“把子”一时可全楞了,谁也不知他葫芦里是卖的什么药。
半晌,“八叉”才挠着头皮,嘟囔出一句来。
“嘿,他小妹妹儿的(旧京对**称谓),怎么跟点了炮仗似的!是火上房啦,还是找茅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