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流?”叶沐一怔,疑惑地看着进藤渝。
事实上·点目不过是点给围观的人看的,叶沐和进藤渝早就算出自己的结果所以此时,两个人都有时间来此谈话。
“难道不是吗?以前肯定也有人这么说过你的。你的棋里面全是算计,从头到尾无一遗漏。而你自己对棋的理解呢?你的思想呢?说白了你的棋根本就是没有思想空泛的竞技罢了。这难道还不是末流?我敢肯定,你刚开始下棋的时候,你的棋一定生涩滞硬,没有一点美感。而能看出来的人更不止是我一个,所以你在后来才会有所改进,而形成了你现在的棋路。如果棋力不高,如果不懂棋的话恐怕没有几个人能够看得出来。只是你偏偏遇见了我。虽然我输给你了,但是……我不承认。你的棋,根本就不是弈道,更不配为弈道!”
进藤渝吐字清晰言词犀利地说了这么一大通。
叶沐也有些发愣,说实话,她现在有些不知道要怎么反应了,是该生气进藤渝的侮辱,还是该赞叹他普通话说得真好?
其实叶沐真想说一句“你普通话讲的真好。”
但是眼前这状况,她要是能毫无顾地和进藤渝开玩笑,丝毫不为他刚才的话愤怒的话那罪魁祸首进藤渝或许还没什么要紧的,但是她则一定会成为进藤渝的替死鬼,成为中方的众矢之的!
于是,叶沐还是在第一时间表达了自己的愤怒:“其实,我不介意你说自己输不起。
输了就是输了,下棋当然有个输赢了。但是最让人看不起的就是明明输了,还不承认的。这不是输不起么?我们中国人就这点最真实,输就是输,大不了我下次再赢回来。就算是所有的人都输了,也绝对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会说虽然我输了,但是我不承认!”
不得不说,叶沐的嘴巴里也有一条很毒很毒的毒舌啊。她这些话一说完,进藤渝的脸噌一下子就绿了。双目喷火地看着叶沐。而进藤渝身边的日本人,也一个个对叶沐怒目而视。
与之相反的就是中方的人。中方的接待员还有原老他们,一个个都是眉开眼笑。因为刚才进藤渝的态度和他的话实在是太无赖了点,而作为领导和接待们,也不好怎么反驳,因此由叶沐出面毒舌,倒是最合适的选择。而叶沐也真的没有让他们失望。
只不过,撒气归撒气,还是不能将气氛彻底搞僵的,毕竟今天才是交流开始的第一天。
“各位见谅,我们这位新初段就是这个性格。说话太过直来直去,有些不中听。但是她没有什么心思的,大家不要介意啊。”国少队的教练笑着和稀泥。
“是啊是啊,年轻人,难免性子冲点。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大家不必放在心上。”
中方的人在和稀泥,但是日本的似乎并不领情。尤其是进藤渝,似乎是非要跟叶沐来场辩论赛一般。根本就没有一点人在屋檐下的觉悟。
“你赢了又如何?你赢得只是我,而不是棋。这根本不是弈道!”进藤渝冷笑道。
叶沐也笑了,“你告诉我,什么是弈道?”
“弈道,是天然,是对棋的领悟,是一种心灵感应。弈道应该是最自然最美的,而绝对不是生硬的,更绝对不是只为了输赢而存在的。”进藤渝目光直视叶沐说道,似乎是等着看叶沐要怎么反驳一般。
叶沐只是一笑,“你说的弈道的定义,是谁告诉你的?”
“这要谁告诉我?这不应该是每个人真心下棋,每个用灵魂去下棋的人自己领悟到的吗?”进藤渝看向叶沐的眼光更显得鄙夷了。
“嗯,其实也就是说,这是你自己领悟的弈道?是你自以为是的围棋!”叶沐脸上的笑意收敛了,声声刺骨。
进藤渝脸色一凝,皱着眉头看向叶沐。自以为是的围棋?这句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刺耳呢。但是基本上的意思还是对的,因此,进藤渝并没有反驳。
叶沐冷笑,“围棋,是道。你说得没错,道法自然。但是你真的觉得你所领悟的就是自然吗?你知道自然是什么样子的吗?自然,何为自然。这世界上但凡是存在的无论是合理还是不合理的。你敢说哪一样不是天道衍生?又有哪一种不是自然?没有人能真正给道和自然去定义的。你确定,你可以吗?”
叶沐说完,进藤渝有些呆滞了,似乎是在思考着叶沐的话的正确性也似乎是在想着要怎么去反驳。
然而,叶沐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她信奉的是,不给对手一点翻身的机会。所以,还没等进藤渝从刚才叶沐的那些话中清醒过来,叶沐就又开口了。
“你确定你要跟我就道与自然的问题来场辩论吗?其实说白了,你所说的弈道都是你自己的理解。围棋分棋力的高低,但是不分贵贱不分资格更无所谓的配与不配。你硬要把自己的思想强加在围棋上。你是觉得你已经领悟了围棋的真谛,还是说你认为你就是围棋?事实上,在围棋面前,你根本什么都不是。如果说围棋是浩瀚星空的话,那你能看到的就只有小小的一个银河系。但是你觉得,一个银河系就能代表整个宇宙了吗?”
叶沐说完之后,不光是进藤渝就连日本的代表和中方的人,全都愣住了。
是呀,任何一种棋步都是围棋的表现形式。无论是天赋型的,还是计算型的。他们都是围棋的一部分,谁也不能说他们不是围棋,但是也不能说他们就是围棋的全部!
一众的人都在发愣,叶沐想着,接下来大家应该又要开始进行酒桌外交了,那应该也没有她什么事儿了。所以叶沐直接跟原老说,“原爷爷,接下来应该没有比赛了吧,我想先走可以吗?我最近都会在北京的随叫随到。不过······我想您大概也用不到我了吧。”
原老顿时就瞪了叶沐一眼,“你那么着急干什么?看到那个老家伙没有,别看他不声不响的,那棋下得叫一个刁钻。你好歹也跟人吃顿饭,到时候再切磋一番,对你只有好处不是?还有啊·你可是赢了他们最骄傲的新星进藤渝,你●他们会那么轻易放过你?等会儿吃饭的时候,找不到你的话,那我们也太怠慢了。怎么说人家也远来是客啊。”
叶沐顿时就无语了,“那我去休息下成不?您老自己看看那位进藤渝的眼神儿,只怕是要把我生吞活剥了。顶着这样子的目光,我也有压力啊。诺,我是把咱国家的名声保全了,所以说话也没顾忌那么多。万一日本这位新星是个玻璃心的话,再对我穷追猛打打击报复……”
“什么玻璃心琉璃心的,你以为人家那么小心眼儿啊。心理素质要是不行的话,你觉得他能赢那么多比赛?说归说,没有一定的心胸,他的棋不会下成这个样子。你也别太计较了。”原老无奈地道。
叶沐也知道适可而止。她不过是故意说得偏激了一点而已。现在已经知道没办法了,原老话都说到责怪份儿上了,她是肯定走不掉了。
“那我过去休息一下了啊。”叶沐说着又看了进藤渝一眼,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