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厂的任务暂时告一段落,陈晓也迅速投入到本职工作当中。除了技术科更多的工作之外,毛子工程师也休假回来,以至于陈晓还挺怀念在三分厂的悠闲日子。
技术科人比较少,老刘不符合提干条件,年龄也偏大,所以技术科科长这个位子一直空悬。虽然赵铁柱他们都默认这个位子迟早是陈晓的,不过厂领导一直不肯表态,似乎有些别的考虑。陈晓也不太在意,没有上赶着跑官要官。
周末难得休息一天,陈晓早早做好了糕点,又准备了一些饮料,跟高文慧去春游。高文慧穿上新衣服,脚蹬小皮鞋,打扮的十分靓丽,开开心心地坐在后座,轻轻搂住陈晓的腰,满面春风,像是阳光下绽放的花朵。俊男靓女的组合本就很吸引眼球,何况还有侉子,俩人瞬间成了路上最耀眼的存在。
来到郊区,铺上桌布,陈晓拿出精心准备的糕点,有说有笑的,很是恩爱。过会儿,或许是觉得有些寒意,高文慧索性躲在了陈晓的怀里,享受着这独属于她的惬意。
“哥,这阵子你好好休息吧,你都瘦了。”高文慧情意绵绵的看着陈晓,手掌轻轻摩挲着陈晓的脸颊。陈晓慢慢地低下头,俩人忘情的拥吻在一起。
直到有些喘不过气来,高文慧才轻轻地推开陈晓,“别让人看见,回家再说。”
陈晓哈哈大笑,这种生活又何尝不是他所希望的呢,然而世事又岂能如他所愿。
等陈晓夫妻二人回到院子里,闫富贵早早迎了上来,“陈晓,你可回来了,你们厂的杨秘书找了你两次了,好像很着急,你赶紧去看看吧。”
闫富贵这段时间态度明显转变了许多,对待刘海中没有以往那么热心,几次三番跟陈晓聊天,试图化解彼此的隔阂。对此,陈晓当然是心知肚明,对闫富贵这种两面派,得给他一些教训。
“是吗?那我先去厂里。文慧,你先回家,我今晚可能不回来了。记得把门窗锁好,免得让小人栽赃陷害。”陈晓不失时机地讽刺了闫富贵一把,听的闫富贵老脸发红。
陈晓火急火燎地赶回厂里,先跟杨秘书碰了头,大致了解情况。杨秘书把情况简单地给陈晓讲述了一遍。杨厂长在三分厂讲话后,不少工人受到鼓舞,先是排挤打压政治成分不好的那批人,再是抓了不少品行不端的工人,至于搞破鞋的、盗窃公家财产的不胜枚举。相互检举揭发成风,大小团伙从口角之争发展到聚众械斗,三分厂乱成了一锅粥。今天早晨,上千工人更是直接把三分厂办公楼给堵了,逼着朱厂长出面给断个是非。
如果朱厂长能当机立断,以强硬手段迅速压制,那事态也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奈何朱厂长又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觉得陈晓深入一线了解情况的做法值得效仿。他也有样学样,跟工人们谈了谈,结果因为和稀泥,反而起到了火上浇油的恶果。三分厂的秩序面临失控,总厂的领导们这才召开紧急会议,商讨对策。
会议室内,杨厂长跟周副厂长等人已经商量了许久,迟迟拿不出个好办法。田副厂长知道杨厂长这会儿更亲近周副厂长,而且事情跟自已无关,犯不着自作多情。
杨厂长一根接一根的抽烟,其他几个人虽然也都表达了态度,但最终决定权在他手里,万一处理失当,他这个厂长位子就难保了。何况,有些人似乎乐见于此,巴不得自已倒台呢。
“咳咳,杨厂长,我觉得与其在这里干着急,不如派一个了解情况的同志过去,起码能暂时稳定住局势。”周副厂长知道三分厂是杨厂长刻意树立的样板,具体操刀的是陈晓,他们的利益是一致的,只有陈晓才能得到杨厂长完全的信任。
杨厂长又何尝不想让陈晓过去,但是他太年轻了,纸上谈兵或许可以,让他去一线解决问题,是不是有些冒险了。
“周副厂长,我承认陈晓很优秀,但是毕竟他缺少经验,还是选派经验丰富的同志比较合适,我推荐李主任。他在战争时期参与过土改,成效卓著,对指导群众运动很有办法。”田副厂长信心满满地一番话,换回的只有无言的沉默。在座谁不知道李有德跟朱厂长有过节,这会儿让他去不是灭火,是杀“朱”。
杨厂长深吸口气,“这样吧,让李主任带头,陈晓为副,俩人一块去处理三分厂的事情。我的要求很简单,要像灭火一样快,绝不能耽误明天正常开工。”
虽然之前跟李有德有过接触,不过彼此都怀有戒备之心,算是点头之交。这次却要一同参与处理这么棘手的问题,陈晓难免有些迟疑不定。
李有德找了辆汽车,“小陈,会开车吗?”李有德自已会开车,不过他级别比陈晓高,当然不愿意当司机。
“在部队里学过开车,李主任放心吧。”
俩人边走边说,不过多数时候是李有德在口若悬河,侃侃而谈,陈晓则是专心开车。既然李有德是正主儿,自已刚好也能先观望下事态。
等到了三分厂,俩人都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上千名工人分成了大大小小的队伍,彼此唾沫横飞,随时有可能发生群体事件。
朱厂长带着几个人迎了上来,看到李有德的时候明显有些不自在。只是碍于颜面,勉强打个招呼得了。
“朱厂长,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进去说吧。”李有德此时以钦差自居,对资历胜过自已的朱厂长也没太客气。
一行人到了会议室,听到外面喧闹的声音,都不自觉紧皱眉头,不知道谁会是替罪羊。
“朱厂长,我受厂领导委托,处理三分厂的事情。请你将事情如实告诉我,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对组织不能有丝毫隐瞒。如果因为你的情报有误,导致发生恶性事件,你要承担全部责任。”
李有德的话句句带刺,分明是想借此机会,一举扳倒朱厂长。在场众人也都心知肚明,只是不敢触霉头。
朱厂长也知道自已这个处分是跑不掉了,也犯了倔脾气,“李主任,我作为三分厂的厂长,这里发生事情,我当然要负责,不用你提醒。至于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在电话里跟杨厂长他们进行了完整的汇报,你插嘴的时候,还被杨厂长给喝止了,不是吗?那我就没必要再复述了,免得耽误了您李主任的宝贵时间,我又落下个贻误战机的罪名。”
李有德气的拍了桌子,“姓朱的,你这是什么态度。不要以为你过去立过功,我就不敢处分你。告诉你,我是代表厂领导的,就凭你蔑视领导这条,我就可以把你给免了。”
陈晓心思急转,要处理三分厂的事情,还是得朱厂长帮忙,这会儿把他免了,只会让事态更加复杂。“李主任,抱歉,我想说几句。”然后恭敬地看向李有德,等待他的同意。
李有德也知道自已一气之下,把话说的有些绝对,这会儿有些骑虎难下。“小陈啊,你也是总厂的人,要跟厂领导站一起,大是大非问题上不要犯迷糊啊。”
陈晓心想,难怪人都说李有德是一半人一半鬼呢,你都把自已标榜成厂领导的代表了,那不就是逼着自已顺着你的话头说嘛。“诸位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前辈,我这会儿插话已经先犯了一个目无尊长的罪过,我先向各位检讨。杨厂长经常跟我说,干事业一不怕苦、二不怕累、三不怕死。只要立场坚定,心思光明,就要敢于据理力争。话说错了,鞠个躬,说一声抱歉,就还是同志。”
“事情的经过我大致也了解了,无非是对杨厂长之前的讲话理解深浅的问题。我之前在三分厂待过一段时间,我坚信绝大多数工人是好的,只是被一小撮人给误导了。我希望诸位能给我个机会,跟他们面谈,争取和平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