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侯启云是照料我的人。护我性命,算是我的恩人。魏王……我说过,我妒忌他,也憎恨他。他拥有徐家为他悉心打算,有婉贵妃为他殚精竭虑,有陛下宠爱他,京中文人拥戴他,无数美人尽揽他宅中……可即便如此,他还要觊觎我的妹妹。他不曾珍惜过半点他拥有的一切。他根本不知道,他能理所应当地喊陛下作‘父皇’,是何等值得高兴的事。”
贺松宁说着话,一把紧紧抓住了床柱,眼底的憎意是无比真切的,尤其说到最后一句,都咬牙切齿了。
梁德帝目光微动,在他对面坐下,反问:“你应当很早就知道,你与薛清茵不是亲兄妹了吧?”
贺松宁垂首道:“是。”
“怎么还为她生上气了?”梁德帝顿了下,“而且朕记得,你与薛家的庶女更为亲近。”
贺松宁说不清心底是个什么滋味儿。
梁德帝一直在注视着他,只是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将他认回。
他看着他,但却漠视他。
贺松宁动了动唇:“她的母亲死了,她的外家也像躲瘟疫一样躲到了外地。我只是……觉得她有几分像我。”
贺松宁说着,自己也才恍然大悟。
是啊。
他看向薛清荷时,只不过是看向自己的另一面。
他同情的也并非是薛清茵,只是自己的缩影。
又岂能算是喜欢?
梁德帝挑眉:“你是在怪朕将你交予薛家抚养?”
“不。我想能理所当然地认回自己的亲生父亲,但我对陛下没有一丝怨恨。我知道那是陛下当时能做出的最好选择。我的生母不在了,若当时真的留在宫中,那位婉贵妃会将我视作眼中钉吧,也许我根本长不到成年……”
梁德帝没有说话。
婉贵妃最恨的其实是宣王。
但他和太后真心要护,又怎会护不下来?
只不过这些话,他没有对贺松宁说。
贺松宁这样想很好。
梁德帝起身,叹了口气:“你杀了朕的一个儿子,朕该恨你的冷酷。但又是朕有愧于你在先……罢了。”
梁德帝转身走了出去。
但贺松宁知道,这一关是彻彻底底地过了。
那日梁德帝责问他,他先发疯磕了几个头,血溢了满脸。
他说起自己的妒忌。
说起自己对生父的渴望。
说起以为皇帝处置了徐家,魏王会对皇帝心存芥蒂,那他来杀掉魏王……
他像个发了疯的,渴望得到父爱的孩子。
随后一头栽倒晕死过去。
最终……他赌成功了。
宣王离京。
也许他便会成为梁德帝手中新的那柄刀……
而他比宣王还值得信任。
他没有军权,他没有母族,他有的只是对生父的向往。那发疯似的渴望,能让他保有最高的“忠诚”。
他的父亲,大梁朝的皇帝,怎会不心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