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红芯是无辜的,因为本该死的人是你!”冷凝半眯双眼,冷冷道,“白夭夭,我真后悔开始没有杀了你!苦心算计,竟不得不让你逃脱了!”
白夭夭深深吸了两口气,方能稍微平心静气地说:“冷凝,我盼着你能悔悟,认了这桩罪。”
“哈哈,认罪?”冷凝仰天大笑,“我倒想问问你,红芯与我,师兄会护着谁?命毕竟还是有高低贵贱,你,现在心底就没有松一口气吗?”
白夭夭缓缓摇头,只觉与她无法沟通:“你丧心病狂,简直无药可救。”
冷凝再度娇声大笑:“那你呢?白夭夭,若是师兄知道你的身份,他还会跟你在一起吗?你若真有本事,就是亲口告诉师兄,到底什么才是你的真面目!”说罢,她大笑着离去。
白夭夭望着她的背影,手缓缓攥成拳,却是毫无办法。
待到下午时分,又是雷声大作,一场暴雨近在眼前。
许宣被一声惊雷震醒,张开双眼坐了起来,又觉头晕,扶着头慢慢起身,问床前的白夭夭:“我昏了几天?这是医馆?齐霄利用月白花让我昏迷,争取了几日时间对吗?”
白夭夭神色黯然,上前几步,低声道:“杀害小王的凶手已经死了,衙门勾去了你的案宗,判你无罪。”
“冷凝死了?”许宣大惊,脸色随之一沉,颤声道,“趁着我昏迷这几日,你倒是跟齐霄连手布的一场好局……”
白夭夭眸间滑过一丝哀伤,轻声问他:“杀人偿命,有何不对?”
许宣面露疲惫地掩住双眼:“没有不对,你做的很好……是我错了,错在一开始就不该替她顶罪,错在我让你费尽心机为我逆转了局势,我们……”他伸手,一把将白夭夭拉至身前,带着痛楚说,“自此便可相守一生……”
白夭夭手撑在他肩膀,将二人间隔出一定距离,她凝神,望着许宣满是挣扎与愧悔的双眼,淡淡出声问他:“你告诉我,什么是黑白对错,当人,真的太难了。”
许宣回望着她,字字苦痛:“要论人间黑白,谈何容易?对错,连我都胡涂了。若是一命抵一命。我已认罪,你偏将她牵扯进来,破了这一局。”
白夭夭指着许宣的心,露出讽刺的笑意:“许宣,你知道吗?人的心是偏的,因为冷凝,你明知是她杀了人,仍顶了罪……若是下一回,她要的是我的命呢?”
“何必拿你来做比喻!你明知道不会有这种事!”许宣眉间升起怒气,随之又是无止境的哀伤,“冷凝,她已经……”
白夭夭断掉他的话:“她还活着!”
许宣有些迷茫,停了会儿才问:“你刚才明明说凶手已经……”
“死的人是红芯……”白夭夭唇边漫开嘲讽的笑意,“冷凝设计陷害,红芯被当做杀人凶手,死于乱箭之下。这个结局,是不是皆大欢喜?”
许宣愕然:“红芯……那条鲤鱼精?”
白夭夭推开他,站直身子,再慢慢后退:“怎么?宫上方才还说一命抵一命,为何听说死的是红芯便哑口无言了?难道因为她是一个妖,就该落得如此下场吗?你眼中的妖,是轻贱的吗?”
瞬息间,窗外浇开倾盆暴雨,白夭夭转过身去,凉凉说道:“如果人世间连黑白对错都胡涂了,我不知该如何当个凡人,既然当不成凡人,我想与你相守一生,只怕是妄想……”
说完后,白夭夭便冲出门去,踏入大雨中,许宣看着白夭夭的背影,脚步一滞,扶额哀叹道:“我,竟犯了如此致命的错误!”
白夭夭一路跑到雷峰塔边,只见许宣当日亲自栽种的桃花树下,小小的陶偶仍是笑颜弯弯的模样,白夭夭将手中红伞遮到陶偶头上,自己却任大雨重新将干了一半的衣衫浇透。
她望着那桃树,眼睫上悬着的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她忽然想起千年前,听闻妖帝叛出九重天,她十分害怕,趁着替紫宣磨墨之际,假装不在意地问他:“是不是九重天的人,都瞧不起妖?为何妖帝立了这么大功,却得不到一个上仙之位?”
紫宣放下书,温言道:“是天帝一时多虑罢了。只是,眼下恐怕会造成更多的后患……”见她怯生生的样子,又补充道,“如今妖帝将妖族大军解散,众妖四处为家,各踞山头,日后若是卷土重来,恐怕才会是九重天上的隐患。”
白夭夭难过又害怕地问他:“若是真有这么一日,我是妖,是否应该站在妖族那一边?”
紫宣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宽抚道:“所以,我们得想办法,避免这一天到来……”
……
“紫宣从不计较我的身份,是妖也好是仙也要,我在他眼里永远都是小白,可如今的许宣呢?”
回忆起紫宣极致温柔的笑容,白夭夭抬头,水痕顺着她姣好的容颜滑下,唇边是苦涩又讽刺的笑容,“若他日许宣得知我是一个妖,他也能像紫宣那样,坦然接受吗?亦或……他会害怕我,躲着我?人妖殊途,人与妖真的无法相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