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前行不到十几里,便听得喊声传来:“在前面……敌人就在前面……看,他们往左前方去了……”
尽管是夜晚,也能感觉到野骆驼腾起的巨大烟尘,追兵的喊声在茫茫大漠里,隔着很远的距离听起来也十分真切。
他回头一看,只见月色下,几十匹单峰野骆驼迅如战马,驼背上清一色的弓弩手,若非射程太远,众人早已被射成了刺猬。
沙泽等大惊失色,除了涂山侯人,他们都是徒步,在这毫无遮蔽的大漠里,如何能跑得过骑着野骆驼的弓弩手?
涂山侯人当机立断:“往右!”
右边,正是他之前逃生来的方向——横着一条小河,过了这河,便是小狼王的地界。
重回原地,不啻羊入虎口。可继续往前,立即就得被射成刺猬,众人一权衡,立即便跟着往右边亡命飞奔。
大漠落日,雄浑壮丽。
那是一天中最美丽的时候,酷暑开始撤退,寒冷尚未到来,微风吹动地上细细的白色沙子,一浪一浪翻涌成不同的图案,时而如羊群阵阵,时而如花卉彩旗。
有丝竹之声,悦耳动听。
凫风初蕾停下脚步,不敢置信:“天啦,有人在沙漠里弹琴!”
委蛇接口:“会不会是涂山公子?”
百里行暮却眺望远方,没有开口。
乐声,是从前面不远处传来的,可视野所及的范围内,一片空旷,没有任何隐蔽之处,更不会有弹琴之人。
凫风初蕾奇道:“这人到底是躲在哪里在弹琴?”
百里行暮心里一动:“过去看看。”
丝竹声很美,如圣手拨弄,干净利落。
说也奇怪,丝竹之声一直跟随着人的脚步,好似一直保持着一里多的距离,不远不近,如影随形。
委蛇警惕晃动双头,两双蛇眼都睁得大大的:“真是邪门了,这弹奏的人好像就在我们面前,可我们为什么看不见?难道他能隐形?”
凫风初蕾也是同样的疑惑,不由得紧了紧手里的金杖,眼睛睁得大大的,生怕沙地里随时会窜出潜伏的敌人。
彼时,夕阳的最后一丝余辉正好照射在这片沙地上,夜风也大了点,但见白浪起伏,丝竹声骤然加大,随即,风停声止,丝竹声竟彻底消失了。
百里行暮弯腰抓起一把沙子,笑起来:“这是鸣音沙,天晴的时候,有风吹过,沙子便会自行演奏各种曲子。”
“为什么?”
“大自然的妙手,无法解释。”
凫风初蕾也抓起一把细沙,但见这沙子果然和别地不同,都是洁净无比的石英沙,她好奇极了:“这里每天都会演奏曲子吗?”
“只有天晴的时候,准确地说,只有温度和湿度以及风速刚刚合适时才会演奏。大自然可真是奇妙,沙地便是琴弦,微风便是妙手,风速的不同便是韵律的不同,每一天弹奏的曲子也就不同。”
凫风初蕾叹道:“竟不知沙漠原来如此神奇。”
二人一边谈说一边前行,不知不觉,圆月已经升在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