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肖尔克面对这个世界的最后时刻,不能抖动。
“愿世界……和平。”
肖尔克的声音轻轻地,虚弱却清晰。
说完这句话,他整个人紧绷扭曲的身体,瞬间放松了下来。
颜九成并没有停下手里的镜头,而是默默地拍摄着,只是镜头不可控制地微微抖动了下,他知道,肖尔克走了。
这个在战火中拿着照相机奋战的战地记者,就这么走了。
颜九成蹲在肖尔克的附近,而顾觅清则低着头,眼泪一颗颗地往下掉,她的手轻轻地抚摸着肖尔克给她的头盔,愈发觉得伤心。
“这么大块砖头,这头盔也顶不了什么用。”颜九成伸出手摸了摸顾觅清的后背,试图安慰她。顾觅清却愈发伤心了,头扭到一边,伸出手捂住自己的脸,泪水从手指的缝隙中淌出。
头盔破败不堪,的确形同虚设。
可如果有那么一个给头盔的时间,或许就能躲开这块砖头。如果在路上的时候稍微快一点,或稍微慢一点,那么就一秒钟,也会躲开这块砖头。
“人躲不过子弹,正如春躲不过秋,不要拍啦。”几乎每个记者站的人都跟肖尔克说过这句话。
战地记者怎么躲得过子弹?像肖尔克这么一个长期在战区最危险的地方拍摄的人,是早晚会死的。
肖尔克哈哈一笑,扭过头看着天边的云彩,这片云彩之下的人们是那么地讨厌他,而他却为了这片云彩下的人付出了生命。
不知肖尔克看着这片美丽的天空看过多少次。
知道的是,今天是天空最后一次看到肖尔克。
“他还饿着。”顾觅清的声音充满了难过,声音伴随着眼泪断断续续的:“他还没有吃午餐,就这么空着肚子走了。”
采访的时候,哪有什么正常的一日三餐?
应该吃一顿的,吃饱了上路,路上不饿。
在战区是有MSF组织存在的,MSF则是无国界医生,不过在这个战区只有两名无国界医生,颜九成和顾觅清都守在他的身边,看着天空的太阳慢慢落下,等到四周都有些黑了,才看到两个医生匆匆赶来,随后宣布死亡。
因为他是记者,所以其他人是不能随便动遗体,必须有个流程,这个流程里没有颜九成和顾觅清,只有无国界医生和三方政府军派出的代表。
当三方政府军的代表们来到肖尔克的身边,知道他是被落下的砖头砸死的时候,似乎都悄悄地松了一口气。是啊,这样总比在战争中被打死好,免受舆论的谴责。
“真是可怜啊。”
“哎……”
几个代表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边说着,边走到一旁抽烟,随后没多久,不知他们说起了什么,纷纷笑了起来。
死亡太过常见了,早已令人麻木。
国际记者站的记者们陆陆续续赶到,站到了颜九成和顾觅清的旁边,纷纷落泪却无一人说话,此时,无论说什么都没用了。记者在战区死亡早已不是什么稀奇事。
在日落之后,专门的送行人抬着担架过来了,按照流程,肖尔克将被抬上担架运送到离战区有一定距离的区域,那里有个简陋的火葬场,其他的事情都是政府跟政府之间沟通了。
地下礼堂的活动结束了,周围的人也围了过来。
“这不是肖尔克吗?他在我手里买了不少信息,好多还没结账呢。”一个信息贩子皱着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