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姑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我满心不耐烦,不过也没打算闹到她与赵守恪翻脸的地步,打断了她:“董雅茗,你误会了,我的宿舍寒假关闭,找不到住的地方,他看在我们是邻居的分儿上收留我住一晚而已。你要不信,可以去问他宿舍室友,他昨晚是回学校睡的。”
她僵住,看出我没有说谎,有些下不来台,气呼呼地说:“你一个女孩子应该自重,怎么可以随便睡在男生的房间里?”
“我没钱住宾馆啊,不然睡大街上吗?”
“上次说你作,真算是客气,你索性越发矫情了,好端端放假过年,你又从家里跑来干什么?”
“不关你的事。”
“你招惹我男朋友,当然就关我的事。”
赵守恪拉她的胳膊,她一把甩开:“我告诉你赵守恪,如果是亲兄妹没什么可说的,但我不会天真到容忍你们玩哥哥妹妹的暧昧。”
“喂,”我怪叫一声,“你醋劲大成这样真可怕。既然是他女朋友,对他有点基本的信任好不好。我也告诉你,我跟赵守恪在彼此眼里是没性别的。不然我们这么多年对门住着,要搞在一起早搞了,哪里轮得到你。”
赵守恪也怒了:“什么搞不搞的,何慈航,你说话放斯文一点。”
正乱作一团时,门被敲响,许可出现在门口,迟疑地看着我们,显然搞不清这是什么状况。
赵守恪拉住董雅茗:“有话我们出去说。”然后对许可说,“我刚给何伯打了电话,他正在来的路上,应该快到了。麻烦你看住她,别让她又跑了。”
他们匆匆出去,我哭笑不得,实在想象不到我在赵守恪眼里究竟不靠谱到了什么程度:“你怎么会认识他?”
“那天周锐跑来找我,我才知道你没回家,他回去跟何伯商量之后,把小赵的电话给了我,让我在省城跟他联络,看他知不知道你的去向。昨晚你回来,他给我打了电话。”
“对不起,我只是想一个人静一下,并不想弄出这么大惊扰。”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那天要退房租你不收,现在我可没办法退给你,去一趟海南全花光了。等我以后分期还你吧。”
“没什么,不必放在心上。”
我迟疑一下,终于还是问:“你们,我是说你和我爸,相认了吗?”
“该我说对不起,我只顾自己的那点念头,没能顾及你的感受,也完全没想到对你的生活造成这么大的破坏。慈航,请相信我,我根本没想跟你抢父亲。”
“你们是血缘之亲,哪里用得着抢。”
“他为你出走的事很生我的气,拒绝跟我相认,说我弄错了。”她恳切地说,“慈航,他很爱你,不要因为我的出现就怀疑这一点。”
门再度被敲响,许可离得较近,伸手开门。我爸爸站在外面,看到她怔住,随即客气而冷淡地说:“许小姐,请不要再跟小航谈这件事。”
许可像是被人当头狠抽了一下,美丽的面孔上掠过一个痛苦的表情,却保持着微笑:“请不必担心,我跟慈航解释了,我没有恶意。以后尽量不打扰你们。”
她教养好到这一步,我几乎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好的,你请回吧。”
“我开车送你们回去。”
“谢谢,长途车很方便,不必麻烦你了。”
她点头:“我这就走,再见。”
两人擦肩而过,爸爸进来,看着我,我等着他发落,他却摇一摇头:“好好一个小姑娘,晒得棕不棕黄不黄的。开心了?”
我会开心才怪。我想大哭,想跟过去一样把眼泪鼻涕全抹到他衣服上。可是我眼睛发干,只呆呆站着,什么也没做。
“明天就是除夕了,跟我回家过年吧。”
赵守恪说得没错,他确实非常擅长若无其事。我满心不是滋味。
以一个客观的角度来看,董雅茗说我“作”“矫情”,算是凭空放枪,射个正着。我折磨自己之余,连带着折磨我爸爸、许可。然而,我讲不出道歉的话来,我心里依旧满是无名的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