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掌柜脸带犹豫,问道:“既要去参加府试何不提前一些时日走,在下认识几位掌柜,他们的船过几日就启程,倒可以为你家主人引见。去参加考试嘛,还是提早一些到达的好。”
黎宝璐摇头道:“我家小公子得拿到县试成绩后再走,全码头我都问过了,只有贵号的船最好,又恰好在那时启程。”
贺掌柜这样历经风雨的人都忍不住脸一黑,合着你家主人连县试都没过呀,他还以为是上届的考试要去参加府试呢。
不过读书人不好得罪,他脸上挤出笑道:“若是你家主人到时候还要去广州府考,只要来码头,我们的船必搭。”
关键是你得考上。
贺掌柜的眼神探究的看向黎宝璐,只见小姑娘面上满是喜色,“那掌柜可有什么凭证给我,万一到时候我们找来您却不在怎么办?”
贺掌柜见她如此自信,似乎笃定自家主人一定能考上一样,想了想让人上船将他的名帖拿来,“这是我宝来号的名帖,你只要带着这帖子来,便是我不在,底下的伙计们也会招呼好的,只是不知你家主人贵姓。”
黎宝璐就拿出怀里早准备好的名帖递给他,“我家主人姓顾,他如今忙着复习,不能亲来拜访大掌柜,还请大掌柜见谅。”
贺掌柜打开名帖一看,上面的字虽稍显稚嫩,却已显峥嵘之态,宝来号是两广地区最大的商号之一,贺掌柜虽然读书不行,但为了附庸风雅以及讨好那些喜爱书画的官员也见识过不少的名家字画,自然看得出这名帖上的字已初具风骨,这让贺掌柜对黎宝璐郑重了两分。
“小姑娘放心,我待会就下令,只要顾公子持帖前来,他们必当上宾对待,至于船资就不必出了,”贺掌柜抬手止住黎宝璐,笑道:“我家东家最惜读书人,顾公子又一心向学,他们虽未见面,兴趣却相投,说不定见面了还能成为朋友呢,我如何敢要东家朋友的船资?”
贺掌柜是真的对顾景云另眼相待起来,三叔常说字如其人,有时候看那些读书人的字,尤其是还未经历过世事打磨的读书人的字特别能看出他们的为人品性。
不管这位顾公子以后会怎样,现在只凭字来说便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这样人交好总不会有错。
反正他们的船每年都会免费搭乘考生到广州参考,不仅免费,还包食宿,上岸前还会送出一套笔墨纸砚做礼,这些东西对于贫苦的考生们来说或许是难得,但对宝来号来说不过顺手而来。
考生们念他们的恩情,以后宝来号就多一条门路,不念,以后他们就远着这人便是,只当曾经的事从未发生过。
现在不过白添顾景云一个名字。
贺掌柜转身就吩咐伙计时刻注意县署面前的公告,道:“成绩一下来立即去看,若顾公子榜上有名立即来报。”
只凭他还未考就笃定自己能考上就可看出他的胆气,他最后没考上是狂妄,可要是考上了便是自信。
黎宝璐拿着宝来号的名帖狂奔回家,在书房里找到默写课本的顾景云,急声道:“我好像闯祸了,你说宝来号干嘛这么殷勤?竟然连船资都不要了。”
顾景云接过她手里的名帖翻了翻便丢在书桌上,道:“你能惹什么祸?他们这是做投资,不用理会他们。”
“投资?”黎宝璐歪头想了想道:“人脉投资?”
顾景云点头,“你不必疑心,他这次帮了我们,我记在心里,以后我自然会回报他们。”他从桌子底下拿出一个钱袋递给她,笑道:“你不是一直念着要把大刀吗,拿了钱去找铁匠打一把吧,有一个月的功夫呢,在走前应该能拿到。”
黎宝璐抽了抽嘴角,接过钱袋道:“不打了,咱这么多行李,再多把大刀怎么扛?我用师父给我的匕首就行。不过钱袋我拿着,以后还是我管钱吧,我们可是要在外头过三年的,钱可不能乱花,穷家富路知道不?”
每年京城给他们寄来的钱也有限,也就是这儿的花销小,每年在吃穿上也就花个十来两银子,剩下的花销便是家里人买笔墨纸的,但这个费用高,整个秦家一年在读书上最起码要花去五十两,所以每年秦家也就能存下七十两,加上气候不好时要买药,截止到他们来前,秦家也就有五百三十八两银子。
这些钱放在琼州是一笔很大的钱,可进入琼州富豪的前五十名内。
可放在外面,这些钱就没有多少了。
秦信芳只留了一百两,剩下的都让顾景云拿走了,钱看着很多,放在一般家庭中,足够一家人活两辈子了。
但这些钱在黎宝璐眼里却很少。
他们出门要住宿,要吃饭,要穿衣,要赶路,顾景云身体不强壮,她也舍不得他住陋室,吃粗粮,穿粗布,用脚赶路,所以花销铁定不少。
顾景云要参加科举,那么交际打点的钱也不能少,他身体还不好,得时刻留出一部分钱做药钱,还得留出一部分来预防意外发生,所以仔细算来他们身上的钱还真的不多。
不用出船资都让她高兴了好一阵,生怕自己省钱给顾景云找出麻烦来,急哄哄的跑回家找他拿主意,她又怎么会拿钱去打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