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奈落之底的至暗中,白染再度睁开双眼。
“……”
远古的机械屈膝她的身旁,勘探机已陷入了永远的沉寂,一如白染第一次发现它时那般。
那遍布奈落之底的线缆所发出的微弱光芒,哪怕无数个千年之中都未曾熄灭,如今在这短暂的百年中,它们都以黯淡了下去。
不再发出一点光芒。
熄灭,意味着终结。
白染久久地凝视着那无数线缆所连通的缸中之脑。
失去维生能力的半机械化大脑已经彻底的死去,血肉的部分早已萎缩、枯竭,只留下物质的躯体,不朽的机械。
前文明最后的幽灵也一同化作了遗产的一部分,成为了铸造渊星王冠的一环。
某种东西在白染的心中死去了。
有些事情,不需要太多的言语,太多的解释,仅需一眼,便可知晓,便能领悟。
哪怕从未真正见过阿比斯,哪怕从未知晓奈落之底是何模样,她也与其拥有这种程度的默契与共鸣。
葬生风暴,到再次苏醒,白染已意识到中间发生了些什么样的事情。
“阿……”
失声到无法说出完整的话语。
挣扎着站了起来,想要挽留住那已然逝去的东西,身体所传递回的无力与陌生却让白染跌倒在了地上。
百年的沉眠,让任何动作都显得充满阻力。
手指紧紧抠住冰冷的地面,指尖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白染挪动着僵硬的四肢,爬向那被无数线缆链接的机械,将其拥入怀中。
再也没有了,属于自已的深渊至宝。
该歇斯底里吗?
该欣然接受吗?
该怎么办才好?
没有流下任何泪水,没有发出任何哭嚎,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因为内心的思绪而被扭曲。
白染仅是紧紧地,几乎是执拗地将那机械占为已有,余下的便只有沉默。
她向来如此。
习惯了失去,习惯了悲伤,习惯了一无所有。
所有的痛苦与委屈,所有的歇斯底里,都只会打碎了咽进肚子里,任其肆虐摧残着五脏六腑,不将任何悲哀显露在外。
总是如此,内化着悲伤。
从不会去抱怨命运的不公,哀叹自已为何注定孤独,一直一无所有,只会将所有遭受的苦难视作自已弱小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