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朱元璋手里的这张纸已经停留在手足足半个时辰。
下面等候议事的胡惟庸双腿都站麻了。
无声的揉了揉大腿,虽心里苦涩却不得不继续坚持,爬到如今的位置耗费无数心血,纵然是苦累,心情大抵也是畅快愉悦的。
等到响起钟声,朱元璋才回过神来,意识到已经到了傍晚。
他捻了捻手里的纸,内心又惊又喜。
“子中,咱这个有件案子,你有没有兴致听一听?”朱元璋询问道。
胡惟庸态度诚恳的拜下:“陛下,臣洗耳恭听。”
朱元璋起身,将张天赐那件案子的详细过程给胡惟庸叙述了一遍,胡惟庸先还以为这就是一件普通的冤案,毕竟当朝皇帝最喜欢干这种为民洗冤的事情来彰显自已的正派。
他正要开口,却突然‘嗝’的一下将话顿在了口中。
不对劲!
他略微思索,突然瞳孔一缩。
朱元璋身居高台也用眼神打量了胡惟庸一眼,问道:“这件案子你什么看法?”
胡惟庸小心翼翼,避重就轻道:“臣以为,此案时间久远,档案缺失,或难以将此事给完全查清,不如就将张天赐给定为流放之罪,是为折中之道!”
按照入室杀人,张天赐该死。
但为父报仇的前提不能否认,那么此事就还保有折中的道理。
朱元璋点了点头道:“不愧是咱的臣子,咱是不认同那些人说的弑母的说法的,张父跟那女子之间本就是续弦,张父死了女子第三次改嫁,既没有继续抚养张天赐,更没对张天赐有所关心!所谓母子之情,不成立。”
胡惟庸心里松了口气。
听到皇帝的夸赞,内心顿时又美滋滋了起来。
看看,看看!
我胡惟庸当官当得,这才上任多久,陛下就这样夸赞我!
胡惟庸心里自得,脸上还保持着谦逊之色。
也正是这样的神色……
看着胡惟庸那谦逊谦卑的表情,若是在这之前没有跟周方聊过,或许朱元璋的内心还会有那么几分善意和理解,毕竟胡惟庸这家伙真的是一个能臣干吏。
胡惟庸将中书省的事情都处理的很好,以至于让朱元璋都有了几分轻松下来的感觉。
但这种感觉……
朱元璋觉得很不好!
“可是有人告诉咱,这件案子……必须得查!”
胡惟庸神色一震,错愕抬头。
朱元璋手抚龙案,目光幽幽道:“有人说,此案重点从来都不在张天赐身上,而是朝廷必须查!查清楚这件案子!不管这件案子发生在何年何月。”
“正是因为这件案子是元庭治下发生的案子,更要仔细的查,不查不足以让百姓信服,不查……难道让那些受了冤屈的人去找元人的皇帝回来给他们沉冤得雪吗?”
‘啪!’
“为什么?为什么中书省从来没有说起过这些事情?大明的天下,天下的子民都是大明的百姓,难道当了大明的官,就不要那些曾被元人治理过的百姓吗?”
突然,朱元璋暴怒起来。
这突然的勃然大怒也让胡惟庸吓了一跳。
瞬间,他内心所掩饰那些小九九再也没有了藏身之地。
他开始冷汗淋漓!
朱元璋质问道:“告诉咱。”
胡惟庸何等聪明,眼见无所遁形,立马道:“启奏陛下,臣以为陛下所言极是,陛下治下之大明一草一木皆为陛下治理,岂有所谓前朝今朝之分?若是我大明官员人人区分前朝今朝,那朝中不少官员也都是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