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和大太太说了几句话,就咳嗽起来,一边咳还一边道歉,“冒、冒犯母亲了。”
大太太面色柔和地摆了摆手,关心七娘子,“小神医是怎么说的来着?你这样子一天好两天病的,也不是个办法,总要开几贴太平方子补补身。”
“小神医倒是开了几贴,不过,小七想着不必那么费事。”七娘子就有些不好意思。
大太太笑了,“傻孩子,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回头你只管把方子给梁妈妈,让她给你配去。眼下不保养好元气,日后就更吃亏了。”七娘子心底思绪万千,面上却露了笑,“哎,那小七就不客气了。”
两个人就又你来我往,母慈女孝地亲昵了一番。
大太太就向七娘子诉苦,“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一股歪风邪气,没影子的事都传得这样逼真。”
七娘子微微露出踌躇之色,大太太看了,心中倒是一动。
“三姨娘去世的时候……”七娘子就带了些犹豫地开口,“小七还在西北,也不晓得这里头的事有几分的真。不过,这青年夭折的亡人,心里说不准也就带了几分怨气……虽说咱们是不信的,但保不住家里有人信。光是靠堵,怕是……”
就算大太太平时不信这些神啊怪啊的,想到这几年来府里连着出的几件事,都有些发寒。
先是九哥,大事小事,就没有一年让人省心。
八姨娘又难产,一尸两命……现在十二姨娘肚里的孩子,又是摇摇欲坠,一付保不住的样子。
就连九哥,都是假托了女儿辈的排行,借了二房早已去世的九娘子的排序,又拜在了寒山寺住持膝下做寄名弟子,才能长到这样大。饶是如此,一路也是磕磕绊绊,不是天灾,就是人祸的……
鬼神之说,在古代深入人心,大太太所谓的不信,也不过是不过分迷信罢了。
这事传得这样有眉有眼的,又怎么容得她不信?
大太太眉宇间就带上了几分恐惧。
“法事也是年年做,难不成,还要找几个道士来驱邪?”她就轻轻拍了拍桌子,“咱们家可丢不起这份人啊!小七!”
虽说连皇家都有御用的天文生,但这种事毕竟不登大雅之堂,被人抓住了,也是个不大不小的辫子。大老爷一个“私德不修,迷信鬼神”的罪名是跑不掉的。
七娘子就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这几年府里也的确是多事。”她状似感慨,“就算太太心里、我们心里是不信的,也还是做做法事——下人们毕竟还是迷信这个的,到时候人心惶惶,出了什么事都往这鬼神二字上推,也不像话。”
的确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大太太就叹了口气。“也是,这种事,越是不许人说,反而越是当个话头来提。索性先不理,过几个月再好好做一场法事,也请几个风水先生来指点指点,去去晦气。”
七娘子就告辞了出去,又打发白露去看望十二姨娘。
“要有人问起,就说没想到十二姨娘不能久站,那天和十二姨娘谈得入了神,倒是对不住十二姨娘了。”七娘子就仔仔细细地嘱咐白露。
白露听得很认真,又问,“见了十二姨娘,该怎么说话?”
七娘子沉思片刻,缓缓地道,“多说些九哥读书的事吧……再安慰安慰十二姨娘,说这一胎一定是个男孩,九哥也一定会多照顾这个弟弟。再告诉十二姨娘,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就算孩子不幸流产,她也还年轻么,又被抬了姨娘,以后的日子,还有盼头。”
白露眨了眨眼,细细地品味着七娘子话里的意思,却怎么都揣摩不出七娘子的心思。
也就拿了几碟子点心,装了个食盒,进了百芳园里。
七娘子又和立夏说话,“把这两张药方给梁妈妈,就说是权二少爷说了,这药方最好是经年累月,常常喝了才效验的。可惜方子上的药材都名贵,梁妈妈若是为难,就先送几两,吃完了再问她要也一样。”
她就拿了三张重新誊抄过的药方,给了立夏。
立夏接过来看了一眼,扬了扬眉毛。
七娘子就叹了口气,有几分疲惫,“虽说梁妈妈和我们也不是没有交情,但是职责所在,大太太若是要看,这张药方她是一定会给大太太过目的。”
立夏就恍然大悟,也陪着七娘子叹了口气,“真是步步为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