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现在才正是值得喝一杯的时刻。”池澄转身时,手上竟真的多了一杯,“你想,待会儿只要你用力推开房门,哗,精彩的好戏就呈现在你的面前,然后你就解脱了……来吧……这点儿是喝不醉人的……”
旬旬忍无可忍地避开他递到她胸前的酒杯。
“叫你把杯放下,你听见没有?”
“你喝一口我就放下。”
“你再胡闹我立刻就走!”
“走哪儿去?回家继续做贤惠大度的糟糠之妻?”
“拿开!”
“就一口。”
“放下……啊!”
“呀……”
两人就着酒杯推搡间,不知是谁的手力度过了头,杯口的方向一偏,里面的酒统统洒了出来,夹带着冰块,泼在旬旬胸口的衣襟上。
那阵凉意袭来,旬旬顿时垂下双手,颓然地暂时闭上眼睛。她后悔为什么不离他远一点儿,不,她是后悔不该到这里来。
池澄大概也知道捅了娄子,回头抽了几张纸巾就没头没脑地朝旬旬衣服濡湿的地方擦拭,直到他的手腕被人用力打开,然后只听到旬旬咬牙切齿的声音,“你想干什么?”
池澄脸一红,退了一步,摊开手,“抱歉!”
“你离我远一点儿!”旬旬背对他,低头察看自己胸前的灾情,绝望地发现这一下浇得还挺彻底。她穿着浅色丝质上衣,那一大圈茶色的酒渍触目惊心,让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她顿了顿足,只能抱了纸巾,坐回角落的躺椅上侧身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地清理。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池澄的脚步声又走近了,正想让他再滚远一点儿,眼角却扫见他送上来的一个吹风筒。
“我知道你是绝对不肯换我的衣服的,对不起了。你试试这个能不能让衣服干得快一些?”
旬旬不看他,低头接过,四处去找电源。池澄在旁杵了片刻,见她实在没头绪,这才走近,蹲下去替她把吹风筒的插头插进躺椅后背藏着的插座内。
做完这些,他没有立刻起来,依旧蹲在原地,努力去看她别过一边的脸。
“别生气,都是我的错。”
“当然是你的错。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直截了当地给个痛快吧。池澄,你想干什么?”旬旬冷冷道。
池澄问:“你认定我不怀好意,那你替我想一个罪名,你说我要干什么?你说我就认了!”
旬旬没有搭腔。难道要她说,我认为你以对未婚妻捉奸为由,向一个已婚妇女图谋不轨?说出来自己都觉得荒唐!
“好像我每次都会惹你发火。”
“我搞不懂,你为什么偏偏要这个时候喝酒?你连这点儿克制自己的能力都没有?喝醉了对你有什么好处?”旬旬愤声道。
“我没喝多。我只是不想在这个时候太过清醒。”池澄低声对旬旬说道,“你愿意看到他们那副不堪入目的样子吗?哪怕你恨不得抓到他们的把柄!哪怕你转头就要让他们一无所有!”
旬旬沉默。池澄和邵佳荃之间是怎样她不清楚,但她和谢凭宁夫妻三年,一千多个日夜的厮守,虽没有深切的感情,但并非从无快乐,至少她曾经在他身上找到过天长地久的想象和安慰。就算他十恶不赦,手起刀落之前,未必没有犹疑。
她轻轻叹了口气。
池澄颤颤巍巍地伸手去捋她耳畔的一缕发丝,被她推开。他顺着她手势下落的方向,俯身,低着头,一直低到她垂放在腿侧的手背上。他用她的手贴着自己的脸,低声道:“我忘不了她笑起来的样子,三年来,从来没有忘记过。”
池澄面颊的温热在旬旬的手背转为火一般的灼烧感,她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他的行径明明是离经叛道的,然而此时他眼里的失落和怅然如此真切,即使是旬旬这样一个对一切均持怀疑态度的人也不禁有几分动容。如果这是假的,那什么是真的?
她试着去安慰池澄,“如果你真那么在意邵佳荃,两人并不是没有继续的可能。毕竟你们的情况和我们不一样,我和谢凭宁是夫妻,要受婚姻的约束。邵佳荃还有选择的余地,况且,你们是有感情的……”她说着说着,又觉得自己讲的全是废话,真实的情况是,不久之后,她的丈夫和他的未婚妻将要被捉奸在床,真枪实弹,铁证如山,到时候,什么夫妻不夫妻,感情不感情,全都是浮云。
池澄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略抬起头,问:“旬旬,你说这个世上有什么是可靠的?”
旬旬本想回答说“自己”,世上唯有自己最可靠。可未出口她已存了疑,自己可靠吗?有的时候……很多时候……就像现在,答案都是:不。
池澄握住旬旬的手,手指在她手背轻轻摩挲,同样,他这时略带沙哑的声音也像是在她心尖摩挲。
“凭什么他们为所欲为,旬旬,他们做初一,我们就做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