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廷英挺、硬朗,鼻挺目深,至少要比他黑一层。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看着他却想到了那男人,淡淡说:“我过得很好,不明白世子为何有此一说。”
崔明度看着她微红的双眼:“因为方才见你似很伤心。”
他入寺时本没抱太大希望,却不想在这佛堂门边一眼看到了她。
她跪在蒲团上,手撑在身前,颓然将倾,默默垂泪。
实在太过惊诧,他才会脱口唤了那声县主。
栖迟并不希望自己那模样落在他眼里,转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世子想多了,这里是佛寺,我不过在此悼念至亲罢了。”
崔明度不禁朝佛堂里看一眼,那一片明晃晃的佛灯挨个放了几排,也看不清,他却有数:“县主可是在悼念光王,可否容我也祭拜一下?”
她似是听见了什么笑话,脚下走出了门:“不用了。”
崔明度自知当初退婚伤了光王,心有愧疚已久,如今想要弥补也没有机会,眼见着她走远,缓步跟了过去。
山门外,台阶下,一个小沙弥牵着马缰递给栖迟。
她接了,留心到身后的人影,回头看了一眼:“崔世子还有事?”
崔明度自台阶上下来,眼睛看着她的马:“县主怎会一个随从也没带,就这么骑马来了?”
她说:“这是北地,我身为大都护夫人,要如何都可以。”
崔明度指一下远处:“我带着随从,也理应要去都护府拜访伏大都护,不如就由我护送县主回府吧。”
她笑了一下:“最好还是免了。”
崔明度看着她脸上那笑,低声问:“县主是否因为当初的事至今对我难以原谅,才会屡次回避?”
栖迟看他根本就是个半熟的人,无爱无恨,更谈不上什么原谅,她不原谅的只是当初他们侯府气到了她哥哥,加重了他的伤势。
对于这个人,根本谈不上什么怨尤。
她说:“世子既然也记得当初的事,就该知道我已嫁做人妇,既有前尘瓜葛,更应避嫌才是。”
崔明度犹豫了一下,说:“若只是避嫌,那我倒是放心了。”
栖迟不禁看他一眼,直觉他语气里有别的意味,忽而就想到了他当初给她写信的事。
“世子若要去都护府,请自便,我该走了。”
崔明度立即退后半步:“是,县主请。”
栖迟踩着马镫上了马,头也没回地飞驰出去。
崔明度看着她远去的身影,不知为何又想到初见时她马场高台一掷,追随男人出来时的那惊鸿一瞥。
每一次见她,她总会叫他意外。
马场里是,在这佛堂里垂泪也是。
军营里,领完十军棍的罗小义忍着疼,揉着后腰走到营帐前,就见一人一马自眼前飞快驰出去了。
他顺着看过去,那黑亮的高头大马上的人,不是他三哥是谁。
顺手就揪住了一个近卫:“怎么着,大都护又愿意回府去了?”
近卫抱拳说:“大都护接到奏报,朝中派了贵人过来,自然是要回府了。”
罗小义啧一声,心说还以为是自己的十军棍叫他三哥回心转意的呢。
“来的是谁啊?”他顺嘴问。
近卫答:“东都洛阳的河洛侯府世子。”
罗小义一愣,扯到伤处,咧嘴嘶一声:“来的怎会是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