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衫汉子挥手道:“休要管我!”说着身形一低,脚尖点地,纵射而去,空中右手一张,拍向常思豪头顶!
他这一掌,力道用尽十成,显是想立取其命。
常思豪见他来势身法,较之城中大战的番兵,不知快了多少,掌未至,风先到,抬头望时,短短的睫毛在这掌风压力下,竟然曲折欲摧。惊乍间长刀挽起,一朵刀花飞出,至中途忽地变大,如同龙卷暴起,覆向齐泰攻来之掌!
齐泰身在空中,一见刀光如水,仿佛月华入目,心中之惊骇,实是无与伦比。然身在空中,收势己不可能,只得化掌为爪,欲空手夺刃,只听簌簌风响,指尖一阵清凉,以为得手,双足落地嘴角冷笑。定睛看时,却禁不住目瞪口呆。
原来那一只右手已然不见,只剩下光溜溜白森森腕骨支棱,再看时,四处无皮指骨散落一地。
“啊……怎,怎么可能!”齐泰握住小臂,踉跄向后退去,脚下绊上具死尸,一跤跌倒。
“好快的刀!”
众人都是一片唏嘘!
若论武术,齐泰本是方家,只不过见常思豪乃一区区少年,又不懂事,以为手到擒来,出手不留余地,结果吃了大亏。
此时此刻,对阵双方手中兵器的方向,又转向常思豪,显然这少年的份量,已经在众人心里得到重新评估。
早有天鹰寨人抢身上前,将齐泰架回本阵,齐泰望定如玉般光洁腕骨,仍未感觉到疼痛,兀自张口惊疑不己。
长青帮众见此情景,讶异之余,暗暗哂笑,看起天鹰寨的热闹。
常思豪一击得手,乃是本能反应,不过是军中剔尸的功夫随手发挥而已,见齐泰受此大创,大是歉疚,可是想到方才此人对自己下手之狠,毫不留情,心中又有几分怨憎,赔罪的话到了嘴边,却是说不出口。手中的水袋,一时也不知如何归还才好。
蓝衫老者面容整肃:“朋友原来锦绣深藏,小老儿顾正坚,这趟倒是看走眼了。”说话时双目望定常思豪,见他毫无反应,顿了一顿,继续道:“未知天鹰寨与朋友可有旧冤宿仇?”
常思豪:“没有。”
“我这位死去的彭兄弟,可曾对朋友做出过伤天害理之事?”
常思豪低头:“我之前根本未见过他。”
顾正坚长叹一声:“朋友,这样说来,就是你的不是了。朋友是否江湖中人,且放一边,今次是我寨老三齐泰先行出手,朋友伤他本属自卫,无可厚非,但事有一果,必有一因,适才朋友来到杀场,戮尸饮血,所戮之尸,乃是我天鹰寨二寨主彭正洋。人虽己死,尊严仍在,况人死为大,恩仇皆消,江湖上的规矩,杀人不过头点地,齐兄弟暴然出手,也是出于激愤。”
顾正坚神情泰然,语调沉缓,仿佛在诉说一件与自己不相干的事情。长青帮的人暗暗佩服此老定力的同时,想到他对这少年如此客气,似有惧心,也不禁暗自哂笑。
顾正坚面色沉冷:“彭兄弟与朋友无怨无仇,却被斩下人头,死后不得保全,未免太冤。彭兄弟尸身受辱,天鹰寨也颜面无存,此事绝难坐视不理。”他顿了一顿,居然露出一丝微笑:“不过,小老儿却愿意相信,这是一场误会。”他身后一众武士神情错愕,面面相觑,不知他这是何意。
常思豪忙答:“对对,我实是饥渴难忍……”话一出口,又觉十分可笑:就算再如何饥渴,又岂有扳尸喝血的道理?
他在军中食则人肉,饮则人血,早成习惯,如今遇到这班人等,才忽然发现自己才是真正异类,一时难以适应。
顾正坚却不介意,接口道:“既是误会,再动干戈,于双方无益,小老儿倒有个两全齐美的解决办法,不知朋友想不想听。”
常思豪见他和风细雨,颇有长者之风,思他所说方法,必定妥当,当下言道:“您是宽仁长者,常思豪听您的便是。”
“好!”顾正坚朗声道:“彭兄弟与长青帮有不共戴天之仇,今日也是死在他们的刀下。朋友若能助我将其一举全歼,也算对得起彭兄弟在天之灵,戮尸之事,报仇之恩,两相抵扣,一笔勾消,我天鹰寨绝不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