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战、乱战,毫无章法的战斗,曹操瞭望濮阳城楼上处惊不变的披甲之士,心中的筹谋与沮授有几分相似。
度步侧走中,曹纯、曹休、夏侯惇等将躬身侍立,满脸都是期盼之色。
而一干文臣谋士,荀攸、程昱、梁习、毛玠等人则稳坐曹操身后,小心翼翼的撇视着众将,在他们心中以为此刻非是全军突击之时。
“沮授智谋高深,看觑城中守军稳如泰山。”曹操停下脚步,看了帐下诸将一眼,接着说道:“他沮授尚未尽出城中之兵,吾意留汝等于后进击。”
夏侯惇等将校心中略有遗憾,不过主公曹操执意如此,不能不听,不能不尊,乃各个向曹操一抱拳,站回原处去了。
在曹操心中,此刻的濮阳战局已经明朗,沮授这是断尾求生之策,拥有着马超、典韦、曹氏诸大将的自己,沮授在明知不能敌的情况之下,舍弃一部分兵卒,准备据守城池而战。
若是无邺城在黄河彼岸,沮授无须如此,只需要将全部兵马收缩退入城中,与自己展开夺城大战便能消耗自己的兵卒。
但就是缘由有邺城被围这一事实在,沮授意图将自己长期牵制在城下,故而才会如此行事。
兵卒太多,粮草所耗甚巨是一个问题,其次兵卒太多,若是自己觉得不能攻克,就此撤军而去,他沮授如何行事?
于后追击?
那只会陷入与自己的野战中,为自己击破其一军提供绝佳的战机。
抑或是无视自己,继续待守濮阳,等候邺城城落?
粮草、粮草,青州自从吕布攻取之后,就从没宽余过。
只有现在这般的战斗,才会让自己看到攻陷濮阳城池的希望,不会就此离开而继续留在此地,与他沮授展开在他谋划中的攻防战。
好恶毒的计谋!
好绝世的军师!
若真的遂了他的愿,我曹操不过是一为后人所嘲笑的无能之主。
若是救邺城,就必须攻下濮阳;若想攻下濮阳,就必须将此地的所有兵势予以全歼;若想全歼此地所有将卒,就需将城中之兵与城外之卒分割开来,让他们不能相互援手。
在此之前,面前这数万的敌卒还在竭尽抵抗,那是因他们心中还存着希望,他们并不孤单,他们还有近在咫尺的援军,只要沮授下令尽出城中之兵卒,就能将自己击败。
他们心中存在的希望,亦是自己攻下濮阳的希望,在马超、典韦、徐晃等将的率带之下,张辽、周泰、徐盛等将已经陷入各自为战的窘迫之地。如今,只要再留下一丝希望给予他们,让他们不会就此败退、溃逃,那么他们为自己所擒、所斩,是迟早的事情。
待到那时,将此等俘虏将卒押赴城下斩首示众,沮授他还有十分把握守住这濮阳城池么?
曹操含着冷笑,低声自语着道:“故三军可夺气,将军可夺心。是故朝气锐,昼气惰,暮气归。故善用兵者,避其锐气;击其惰归,此治气者也。以治待乱,以静待哗,此治心者也。以近待远,以逸待劳,以饱待饥,此治力者也。勿邀正正之旗,勿击堂堂之阵,此治变者也。”
“沮授,汝之兵法在曹某观来,有失偏颇。”曹操如此念着着,转身重新端坐下来,静观战局变化。
无论曹操如何应对,在此刻待在城楼之上的沮授来看,曹操他已经中了自己计谋,不舍得就此帅军离开,而是与张辽、周泰、徐盛等将帅继续鏖战着。
定下此一计之时,陈宫与自己商议,料算中就算占了出其不意之势,攻下濮阳城池,亦会损兵折将,耗损无数将卒。
于此之后,青州会视战后濮阳将卒多少而加与援兵。
援军大将为有着“虎痴”之称的许褚,以及驻扎在泰山的臧霸、孙观两将。
臧霸、孙观两人与自家主公交好,曾经在徐州并肩作战,两人的武勇,温侯知之甚详,就此遣之亦看得出吕布对濮阳一战非常重视。
臧霸、孙观两将如今在何处,沮授不知晓,但许褚此人,沮授呵呵轻笑了一声,回顾一壮汉,覆面铁甲之士,言道:“仲康,出城去罢。”
许褚急行上前,喜悦言道:“军师,愿意遣我出战了,哈哈…”许褚说着的同时,就待脱去此身掩饰自己高大身形的袍甲。
沮授见之,赶忙阻住言道:“仲康,曹操不知你在此地,还是穿了这身甲胄出战为妙。”
见许褚停住挣脱锁甲的动作,沮授回顾左右令道:“将那柄大锤抬上来。”
沮授所言的大锤,刚一出现在许褚面前,许褚就迫不及待的赶至面前,伸手一抓,那抬锤的四人顿时皆感本来沉重无比肩胛处一时间轻松无比,心中震撼的同时,不由得对许褚的勇武更有了一个明确的认识,这虎痴非人矣。
看着许褚使将此武具亦有滞涩感,沮授开口言道:“此铁锤仿制留侯博浪一椎,重约一百二十斤,仲康你能使将开来,足以说明你可比当年之力士。”
说道此处,沮授停顿了一下,为许褚解说为何不用其旧兵器,九耳八环象鼻刀的缘由,“仲康,你此次出城作战,不为其他,只为接应诸将入城。”
沮授说着逐渐郑重起来,他对着许褚正色言道:“我知晓你为复仇之事急欲斩杀曹操,但此次大战事关重大,非是儿戏,仲康,你须谨记!”
许褚拿到了新武器,早就不耐烦沮授告诫之语,怀着兴奋之情张狂言道:“曹操迟早要死在我手下,军师无须多言,且看我大杀四方!”许褚说完,领着十数亲卫就下城楼开启城门出战去了。
于旁的陈震见之,轻叹,或对沮授言道:“军师,你不知许褚性情,现在他是明事理,知礼数,但若是一经战斗,便…”
陈震已经说不下去,许褚早年与自己、子仪、幼平三人厮混在一起,他的性格如何,自己怎会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