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莞和钱福对望一眼,两人同时颔了颔首。
青莞把目光移向石民威,大为感怀道:“心细如发,师爷做得很好。不管此人还在不在,我必要寻上一寻。”
石民威轻轻叹出一口气,“小姐谬赞。”
从花厅出来,早已过了三更。
暗夜无边,像是拉下了唱戏的幕布,幕布后面是什么,青莞瞧不见。
钱福跟在她身后,犹豫再三,道:“小姐,寻察造册之人,还需劳烦寿王,除他之外,别无他法。老奴担心的是,这两本册子已引得他怀疑,再查造册之人……”
钱福沉吟,没有把话说下去,青莞却知之甚清。以那厮的聪慧,必有所察,那么私下查案一下,就再也瞒不住了。
她淡淡一笑,道:“福伯,原本也没瞒住。”
“小姐这话的意思是……”
青莞轻叹。
昨日夜间,那厮提起了史家一事,清明上香一事,独独没有提及延古寺做法一事,看来他必有所查,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没什么意思,这事我与他说,你放心。”
“小姐做事,老奴从来放心。”
青莞道:“这个石民威,果然有几分本事,我没看错他。他在府中,你万事不可拘着,只管让他进出,银钱上给得足些,让陈平挑个会拳脚功夫的人,放在他身边。”
“是,小姐。”
青莞将身子徐徐转过来,用极慢的语速,道“福伯,已经十个月了。”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令钱定有些困惑,“小姐,什么已经十个月了。”
青莞从身上掏出玉佩,轻轻婆娑,玉佩在微曦的月光下,泛着冷冷光泽。
“他走了,已经十月了,一年之期,还剩两月。”
钱福方才明白小姐说的是盛家唯一的后人盛方,这事存心里很久了,怕小姐伤心,不敢多提。
“我倒不是心疼那三万两银子,只是可惜百年盛家后继无人,也不知他们在天之灵见了,会不会伤心。”青莞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忧伤之色。
钱福不敢劝,不能劝,思虚了片刻才道:“小姐放宽心,一切未到约定的时候。”
“这话有几分道理。”青莞苦笑。
主仆二人并肩而行,月影将二人身形拉得长长。抄手游廊的尽头,一青袍男子迎风而立,见两人来,迎了下去。
青莞见来人,顿住脚步,道:“子昂怎的还不睡?”
曹子昂笑道:“遇上几个棘手的问题,与钱福争了几日,也没争出个高低,想与六小姐探讨一二。咦,六小姐你的脸怎么了?”
钱福这才发现小姐的半边脸,微微有些肿,暗恨自己粗心的同时,手已扶住了青莞的脉。
青莞未曾想如此晕暗的光线下,子昂他竟然能瞧出异样来,笑道:“你的眼睛可真尖。”
曹子昂面色有些不大自然,道:“行医之人,最是耳聪目明。”
这时,钱福已放下青莞的手,道:“可是顾府的人欺负小姐了?”
青莞不欲让钱福担忧,掩饰道:“夜里睡觉不老实,从床上滚下来了,磕了半边脸。走吧,趁着天未亮,我与子昂秉烛谈医,也是美事一桩。”
曹子昂笑道:“荣幸之至,只要六小姐不嫌弃我是个医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