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不必懊恼,一个十五六岁娃娃,翻不起什么风浪来!”郭允明听见他的叹息声中带着几分抑郁,笑了笑,小声安慰。
“今天之事,让长史操心了!”韩朴笑了笑,言不由衷地拱手。“韩某忘了,他曾经被人打傻过,不可以常理度之。差一点儿就被他弄得焦头烂额!唉——!好歹长史应对得当,才险些没弄出祸事!”
“你,他明明不是郑王殿下!你们,你们怎么还要非逼着他承认?你们,你们怎么能蓄意欺骗汉王,欺骗全天下的人?!”一个愤怒的声音,忽然从背后响起,将二人同时吓了一哆嗦。
韩朴立刻手握腰间刀柄迅速过头,这才发现,自家儿子韩重赟居然没有跟随其他武将一道离开。立刻勃然大怒,飞起一脚,将对方狠狠踹翻于地。
“你个蠢货,莫非你脑袋也被铁锏砸烂过,居然比傻子还傻?你老子我不过是个小小的都指挥使,有什么资格去欺骗汉王?!况且那肥头大耳的家伙满脸富贵相,谁又能确定他不是二皇子?!”
一边用骂,他一边继续用大脚朝着自家儿子的屁股上狠踢,真的是恨铁不成钢。长史郭允明在旁边,当然不能视而不见。心中默默数了十来下,然后果断出手制止,“韩将军,韩将军,少将军不过是个孩子而已,你又何必跟他一般见识?行了,别再踢了,再踢就要落下内伤了,俗语云,虎毒尚不食子!”
韩朴打儿子,有一半因素是做给外人看。听郭允明说得“恳切”,便气喘吁吁地将半空中的大脚收回来,咬牙切齿地道:“什么虎毒不食子?我可没这么蠢的儿子,居然想置老子一个欺君之罪。老子欺君,他又能落个什么好下场?就为了一个刚刚认识了没几天的傻子,就连亲生父母都不要了。这种儿子,留着何用?还不如直接打死了喂狗!”
说到恨处,干脆直接抽出了佩刀。郭允明虽然是文人,此刻反应却颇快。立刻张开双臂,将其右胳膊抱得紧紧。“哎呀呀!韩将军,你,你这是要干什么?你,你这不是逼着郭某要插手你的家务事么?少将军他有什么错?能为了主公考虑,直言谏父,乃是孤忠。能力阻父辈之过,不屈不挠,乃是大孝。能为友仗义执言,乃为。。。。。。”
“行了,你再说,他就把忠孝仁义都占全了!”韩朴假惺惺地挣了几下来没有挣脱郭允明的掌控,只好气哼哼地还刀入鞘。然而看到抱着脑袋躺在地上一声不吭的儿子,气儿又不打一处来,“滚,滚下去闭门思过。今天要不是看在你郭叔父颜面,老子就揭了你的皮!”
“谢阿爷教训之恩!”韩重赟梗着脖子爬起来,给自家父亲行了个礼,转身便走。从始至终,没有一句求饶的话,也不肯承认自己犯了错。
韩朴气得握着刀柄作势欲追,却被郭允明挡住了去路。“行了,韩将军,小孩子么,难免会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你硬逼着他认错,他心里也未必服气。倒不如今后找时间慢慢开解。”
“气死我了!”韩朴恶狠狠地跺脚。终究,没有真的追上去,从背后将自家儿子一刀砍倒。
看到他气急败坏的模样,郭允明摇头而笑,“行了,多大个事儿啊,况且刚才这里也没外人?要我说,他这仁厚的性情,却也是十分难得!无论日后出将,还是入相,都必然富贵久长!”
韩朴听了,心里的火气,顿时灭了七七八八。嘴巴上却依旧恶狠狠地道:“富贵个屁!能守住老子给他打下的一亩三分地儿,就烧高香了!这兔崽子,从小到大就缺心眼儿。将来如果有机会,还请郭长史别忘了替韩某多教训他才是!”
“那是当然,自家晚辈,咱们当然要多看顾一二!”郭允明甚会做人,立刻满口子答应。
又说了几句安慰对方的话,他最终还是把重点转回了小肥身上。“经此之战,那赵延寿恐怕很难再仗着契丹人的势,狐假虎威了。只要他被解除了兵权,接下来,主公要对付的,便会是契丹八部精锐。所以,你我得尽快把二皇子送到太原去,以便主公出师之时,可以号令群雄追随。而不是自己孤军奋战,却让那符家、高家和李某人,坐收渔翁之利!”
“此事韩某醒得!”韩扑拱了下手,做虚心受教壮。“韩某在开战之前,已经从忠义人家借来了马车。只要长史大人对那小子**出了结果,就立刻可以将其送走!”
“不必。你准备好马车,再调一队骑兵护送。我带着他明天一早就走!”郭允明摆了摆扇子,低声决定。
“可万一他在汉王面前,依旧满嘴胡柴,死不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怎么办?岂不是连累你我都吃瓜落!”没想到对方走得居然如此急,韩朴不由得微微一愣,迟疑着提醒。
“郭某会在路上好好开导他!”郭允明咬了咬牙,皮笑肉不笑地补充。“况且有可能是二皇子的人,也不只是他一个。如果他实在不知好歹,苏书记自有办法,让他从世间消失,不会留任何痕迹!”
注1:掌书记,类似于现在的第一秘书。古代节度使一级官员的私聘幕僚。虽然没什么品级,但权力极大。前途通常也不可限量。诗人高适就曾经在哥舒翰帐下,任掌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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