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茂搂着衣飞石深吻许久,顾忌着衣琉璃灵堂在侧,到底没像昨天那样肆意亲昵。
他难得一次笑得满脸春风,从心中满溢而出的欢喜压都压不住,搂着衣飞石不肯放手,老人似的絮絮叨叨:“那是朕误解你了,折腾你白天里白跑了一趟,是朕不好。朕给你赔罪。小衣,”
说着又忍不住亲。
从额头亲到下巴,从嘴唇亲到舌尖,亲得衣飞石脸颊发红。
他含含糊糊地解释:“小衣,朕的小衣,朕的心肝儿……朕太欢喜了,实在忍不住想亲亲你。你不要和朕生气,朕待会就去给郡主上香赔罪……朕也是她哥哥,想来不会和朕计较。”
这话说得无赖,衣飞石被他逗得面红耳赤,轻轻按住他的手,说:“臣服侍陛下回宫。”
这时候天色已暮,谢茂是必然要回宫的。就算谢茂微服出游,想在宫外住上几日,哪儿都能住,绝不能住长公主府——皇帝没心没肺地住衣尚予家里,这能把负责皇帝安防工作的羽林卫与谢范搞疯。
衣飞石主动表示要跟谢茂回宫,谢茂更是心花怒放,他高兴了,做事就喜欢乱来。
“收拾一下,朕要去给宝珍公主上香。”谢茂找来赵从贵吩咐。
屋子里的衣飞石与赵从贵一起懵了,宝珍公主?
谢茂乐滋滋地回头,用沉稳严肃又隐带示好的口吻,对衣飞石说:“琉璃既是你的妹子,自然就是朕的妹子。封个公主不过分。本该是长公主——”
帝女为公主,皇帝女弟则是长公主,然而,从文帝与梨馥长公主的关系算,衣飞石、衣琉璃都比谢茂矮一辈,母女同为长公主就太乱来了。
谢茂略遗憾地说:“且先这么着吧。”
打了鸡血的谢茂谁也拦不住,他说要去给衣琉璃上香,唬得赵从贵赶忙跑出去清场。
衣飞石目瞪口呆地跟在谢茂身后,不住试图劝说他改变封赠衣琉璃为公主的旨意,连谢茂要去给衣琉璃上香祭拜这么乱来的事都顾不上搭理了。谢茂由着他在身边动之以情诉之以心,丝毫不为所动。
反正,朕高兴了,朕觉得你就是朕媳妇儿了,朕就要给“妻妹”封个公主,朕封不起啊?!
灵堂上闲杂人等都已经被清除一空,赵从贵拈香过来,谢茂躬身拜了拜,亲自祈香入泥。
“明儿下朝了,你问问你爹,朕给宝珍公主在青梅山择一块地,礼部兼理,工部督建……”谢茂还真不跟衣飞石客气,直接说,“朕现在内库账上没银子,户部也吃紧。若是镇国公愿意,凿陵的银子朝廷出一半,府上出一半。”
衣飞石这会儿也不劝皇帝收回封赠公主之位的旨意了,连忙跪地磕头道:“愿意!陛下,臣家中愿意!公主陵寝一应所需,臣家中一力承当。谢陛下体恤,谢陛下隆恩!”
这世道的人都重视身后香火,为什么都害怕断子绝孙?没有子孙,就没有祭祀,没有香火供奉。
衣琉璃与裴露生义绝,二人也没有子嗣留下,衣琉璃只能落葬在衣家坟地。然而,就算回了衣家,衣家家庙也必然是嫡长子衣飞金一系承继。就不说衣琉璃与周氏的恩怨,三五代之后,谁还记得衣琉璃这个出嫁又归家的姑祖宗?年节祭扫时,未必就还能顾得上她。
追赠公主身份没什么实际意义,人都死了,有个“忠烈郡主”的名号昭示后人就足够了,弄个公主太惊世骇俗,衣飞石不觉得有这个必要。然而,择地凿陵!这个恩宠就给大发了。
谢朝的公主,要么下降到夫家,葬于夫家祖地,要么年轻夭折或是极其得宠的,就陪葬父陵。
——直接划一块地,给公主凿陵安葬的,极其罕见。
然而,罕见归罕见,公主是君,公主有择地凿陵的资格,郡主没有。
一旦公主陵建成,衣琉璃葬入青梅主陵,朝廷就会专门指派有司打理她的陵寝,日日烧香供奉,年节郑重礼拜,一直持续到谢朝灭亡。
谢茂是不在乎这些死后烧香的事,可是,他知道,作为古代人的衣飞石是很在乎的。
衣飞石砰砰砰给谢茂磕头:“臣谢陛下!”
谢茂即刻弯腰拦他,把地上少年扯起来时,原本白皙饱满的额头已经磕破了皮。
气得谢茂伸手在他身后晃了晃,到底没有抽下去:“妹子灵前,朕不打你。”又叫赵从贵快拿药来,拉着衣飞石的手叹气,“朕本是讨你欢心,你这样儿……”
“朕不过给个名头,银子都要你家自己出,哪里就值得这样了。”谢茂表示朕没出钱。
衣飞石只会激动地拉着他的手,不住摇头,表示不是他说的那样。
确实,凿陵是个极其巨大的工程,哪怕是个规制不大的公主陵,其中也要耗费许多的朝廷资源。
单单说银钱,在整个凿陵建寝的计划里其实不算最大的花销。
凿陵须由工部征调民夫工匠,礼部指点仪程,重要一些的陵墓兴建时,还得由皇帝指派兵衙封山守卫——许多工匠,在民间是找不到的,都由工部养着,有钱也买不来。在陵寝建成之后,还得纳入朝廷的祭祀体系,专门派遣官员仆役守陵祭祀,这些才是最耗费的大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