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森佯装沮丧,但眼睛里流露着无限的兴奋。
我看他兴致颇高,就有意让他更是高兴:“内森,你猜猜我还带了什么来?”
内森拿眼睛打量着我,又看看我身后,一阵迷茫。
“难道你只喜欢东西?”我轻声提醒他。
内森的双眸一亮,看着我出神,喃喃道:“李先生,你不是开玩笑吧。难不成是莎……”
我看他双唇微微拉长,知道他要说出白莎的名字。我慌着向他使眼色,总算是在莎拉这名字吐出来前让他停住了。他似是有些劳累,本勉强抬着的头重重地落回在了枕头上。
“我不知道,李先生。”
楚娇一定是听到了我们的对话,也猜出了一些端倪。此刻她也等不及了,进了病房,单刀直入地嗔道:
“内森哥,除了白莎姐,别人就不会想来看你吗?”说完便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如何作答。
此时楚娇站在病房中央,身上穿着内森送她的夹克,领子翻开,露出内里的红色毛衣。同病房的飞行员也被楚娇的飘然而至所震惊,脱口“哇”的一声:“内森你这小子可真走运。”
楚娇该是听懂了,面颊绯红,既有羞涩又有兴奋。她挽住了我的臂膀,侧过身,既想藏起自己,又好奇这两个美国男孩的反应。
“闭嘴!”内森笑骂道,“你小子要再不闭嘴小心我过来踢你。”
大个子飞行员这次也很知趣,只是干笑了两声,便不再打搅了。
内森因为身子不能动弹,只能侧着头看着我们,看上去颇不舒服:“楚娇,你如果老离我那么远站着,我的脖子也会断的。”
可能是不想让飞行员“旁听”,内森转成了中文。这略带昆明口音的俏皮话把楚娇逗乐了,放开了我的胳臂,走到了内森的床边,缓缓坐下。
“内森哥,我……”楚娇话刚出口,又有些语塞,一时不知如何把心里的千言万语说出来。
内森摸摸自己的头,笑道:“喜欢这新发型吗?”
楚娇摇摇头,幽幽道:“还是原来的好看。软软的,风一吹多帅呀。”
“都现在这样了,还帅?头发剔光了,你们中国人怎么说来着,噢,对了,出家。”
“你又瞎说!还不赶紧改口。上次你非说要挂彩,这不就应验了。什么出家呀,这种话千万也不能乱说的。”
“不出家能怎么办。我这次是残了。上次我说要是挂了彩,也许你姐会接受我。可是现在真成了这样子,我也不敢见你姐了。我跟你舅舅说,千万别告诉白莎,免得让她心里太难受。”
“那你一个人得多孤单呢?”楚娇话一出口,顿觉不妥,脸腾地红了,不好意思地低垂了目光。
“一个人也不一定孤单啊,”内森答道。
楚娇抬起头,双眼探寻地望着他。
内森一本正经地慢慢地说道:“你看,白莎呢比我大几个月,可以算是我姐姐对吧。”
楚娇点点头,道:“算是可以算的。不过……”
内森知道她心里的话,便没有让她说下去,抢着说道:“好,那她算是我姐。你呢,比我小,也是白莎的妹妹,所以可以算是我妹妹吧?”
这下楚娇又不好意思了,轻轻道:“就算是吧。”
“所以呢,如果你和白莎都结了婚,最好各自生个漂亮的女儿,那样我就算是舅舅了,对吧?”
楚娇嗔道:“内森哥你就是爱瞎说。这刚说两句怎么就都扯到舅舅了。”
他朗声笑道:“舅舅就是舅舅吗。你看你舅舅,有你和白莎也不孤单。你们的女儿将来也得归我这个舅舅管。”
这下不但是楚娇,连我也有点面红了。可巧林护士端着一只白色的搪瓷盘进了屋。她朝着我们温婉一笑,双眼又弯成了两道可爱的新月。
她先是朝着大个子飞行员说道:“安东尼先生,吃药的时间到了。”飞行员看似也很喜欢林若颖,咧开嘴,憨憨地笑着:“我都等不及了。你要再不来,旁边这对儿爱情鸟就让我受不了了。”
照顾飞行员吃过药,林若颖转身到了内森床边,笑着问道:“西蒙斯先生,今天感觉不错吧?”
“再好不过了。”内森笑着说道,受伤后略显苍白的脸上现在看着也有了兴奋的气色。
林若颖把手轻轻地放在内森的额头上,感觉他的体温。她稍有停顿,又摸了摸内森两边的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