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欣然没有回答,却是转而问道:“西面可有消息传来?”
黄云龙一怔:“先时传讯,已然到了亭州,快则午时,慢则酉时,必能入城。”
岳欣然点了点头,竟是转过头,不向前厅那争执激烈的商贾中去,反而回了后堂:“既如此,今日便不叫他们回去了,多添些茶水与饭食,劳烦这些客商再多等等吧,也省得他们还要再来一次。”
黄云龙闻着前厅那边传来的□□味,不由目瞪口呆,这样临阵推脱、听来像是摆弄商户的事情,太不像司州大人了吧!西边的那消息,又与这些要做米粮买卖的商贾有什么关系?
到得日头西斜之时,争执难下的前厅已经是气氛如水火,即使是韩青、王道远这样级数的大商贾,也难掩眉宇间的气郁之色。
岳欣然终于出现时,众人的耐心终是到了极限:“司州大人!”
不待他们开口,岳欣然笑了笑,开门见山道:“镇北都护府还需五十万石米粮。”
五十万石?!
所有人目瞪口呆。
尽管所有商户都预料到了镇北都护府还会需要米粮,但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竟是这样一个可怕的数字,这个数字已经超过了先时所有运来亭州的米粮之和,如今还未至秋收,而雍州、汉中、益州等地的富余米粮已经被大规模调来亭州了,若是再加上运送这五十万石米粮的路上消耗,那就势必要从更远的范围去调集米粮,这简直是一个巨大到……简直像为王氏量身定制的任务。
白景福、薛瑞、韩青三人的面色瞬间难看,果然,在王道远不肯接受他们的条件时,就已经可以预计到这一幕。
王道远当仁不让地起身道:“司州大人,我王氏愿意接下这笔买卖!”
岳欣然点头笑道:“那我先谢过王东家,这些米粮要在四十日之内备集。”
四十日?!
这么多的米粮,便是现在立时开始调集,要在四十日内运到,也必须日夜兼程!更何况都是做买卖的,如果说运输是一大挑战,要在短时间内将这么多银钱砸到一笔买卖中,这其中的风险无疑是巨大的,稍有不慎,就会资金链断裂。
这个事实几乎要令韩青笑出声来。
司州大人这一手十分厉害啊,这个饼无疑是巨大的,稍有不慎,就会噎死王氏啊。他们倒不妨先静观其变,若王氏退缩,他们再接上,岂不名正言顺?
王道远却神情凝重道:“司州大人,如今筹粮路途遥远,又这般紧促……”
不待他说完,岳欣然不紧不慢地道:“司州衙门愿出四百钱一石。”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以白景福的德高望重,也不由霍然起身道:“司州大人!这笔买卖我们白氏愿与各家一起接下!我们齐心协力,亦能妥善完成!”
四百钱!要知道,他们年初调来亭州的米粮,司州衙门的出价不过才三百钱!这些银钱最后全部折成了亭州官道的客栈买卖,如今正源源不断地贡献着银钱,早已经悉数收回。
如今司州衙门出价四百,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纵使时间再紧、任务再重,他们白氏豁出脸面、砸出所有人脉,也必能完成!
王道远却是平静地自袖中取出一张纸:“司州大人,这是我王氏麾下所有粮铺的情形,您一个月之内要五十万石,我们王氏可以做到。”
看那张纸被呈到岳欣然面前,纵是白景福也不由觉得王道远这小子有备而来,当真是叫人牙根痒痒。
岳欣然浏览完那张纸,却是赞道:“王东家当真是周全备至,如此,司州衙门也可少一桩顾虑。”
韩青霍然道:“且慢,司州大人,王氏仅凭这张单子,届时便一定能做到四十日之内筹集好米粮吗?若是做不到,岂非耽误镇北都护府的大事?”
王道远迎向韩青的视线,不避不让:“我可向都护府立下军令状,若不能完成,司州大人可唯我是问!”
白景福不紧不慢地道:“司州大人,纵使王氏能做到,却并不代表我们几家做不到。再者,便按先时您在益州时,清茶交易的惯例,到底择定哪几家来做这买卖,起码也得有个拍卖竞价吧?这样大一笔买卖,总不能叫王氏就凭一张纸赢了去吧?”
岳欣然却是失笑道:“诸位,诸位不必这般着紧,都护府并不是在诸位之中去做一个非此即彼的决断,”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嘛,全部都要:“若依我之见,王东家愿签军令状的话,这笔买卖让给他也无妨。毕竟,镇北都护府如今所需不只米粮。”
说着,黄云龙便打开了一张巨大的纸页,只见上面赫然写着:
米粮五十万石,四百钱一石,筹集至亭州城;
竹料一百万根,三十钱一枝,筹集至指定位置;
牛皮五千张,五百钱一张,筹集至亭州城;
其余皮料十万张,两百钱一张,筹集至指定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