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这个叫做范海辛的男人记忆融合的过程中,张景耀发现自己胸膛内充满了戾气,他不可避免的受到了来自范海辛这个人的原生记忆影响,有种嗜血的渴望和怒火。
手的骨折复原过程中,他只有一个意图动手的念头,他就发现好像身上出现了无数只手,这些“触手”向着四面八方扩散,他好像握住了地上的石块,生长起来的草茎,植木,还有花瓣。
这样的一瞬间,前方那个拖着他腿的人,同时汗毛倒竖,头皮发麻,感应到了身后的变化,他转过头来,那是一个歪戴着一顶宽檐帽子,露出的半边脸上有一条从眉间划过的刀疤,耳朵残缺的男人,他被人称之为“疤脸”。
疤脸的视野里,这个奄奄一息,正待被他们处理的男人,正在身后诡异的抽搐,然而每一次的抽搐,都让人可怕的发现,他的身体上所受的那些损伤正在愈合,他的身体在后面颤动,脚部从疤脸手里脱出,原本因为断折扭曲的腿骨,开始反向扭转回正常角度,片刻之后,那个男人竟然要重新站起来。
“哎哟!见鬼了!死人活了!”疤脸的脸在震惊中颤动,怪异的声调扯下了僻地的静寂,下一刻他皮靴在地面蹬踏,右手一直拎着的锤子照面就砸!
疤脸的速度很快,以至于空气中他的锤子划过的地方,拖出了白色尾烟。
然而在张景耀眼里,疤脸却好像在做慢动作。
张景耀本身是个高中生,要是平常遇到这样凶悍的歹徒和眼下的场面,饶是他心理抗压过人,早可能被吓得怵立原地。
但眼下的张景耀又并非张景耀,他脑袋里窜出无数范海辛的记忆,随着他和范海辛的融合,他感受到自己视觉听觉甚至对空气流动的感知,都大幅度增强,那是一种周围一切尽在掌握的感知力,细致到仿佛能感觉到身体周围附着在草叶上面的绒毛以及那些纤细的生命。
锤子临头的片刻,范海辛的这幅躯体自然而然的侧身,锤面贴着他的面颊划下,与此同时,在这样的慢镜头中,疤脸的目光还停留在锤子挥下的原地,张景耀同样不受控制的拳头已经随着胸腔的怒火出膛。
多年干脏活临生死的反应力让疤脸手臂来得及回格,但触碰到范海辛的这一拳,坚硬的臂骨就直接塌陷,然后连带着皮肉,砸在了脸上,整个人眼球猛然暴突,脑袋像是被霰弹枪独头弹命中,无数白红之物向后抛飞。
与此同时,张景耀身旁的草丛里蹿出一道黑影,一把尖刀反手直捣他的背心,这是疤脸的同伙,在疤脸出声预警之时,前方挖坑的人已经迅速提铲过来,而另一个人则是早就在旁边的阴影中,疤脸故意出声,让面前的张景耀以为他在招呼前方的同伴,但实际上侧面这个人早就摸到了旁边,暗下杀手。
就在尖刀快捅向背心的时候,范海辛再斜斜向左一踏步,只是这一步并不是要避开这一刀,而是跨步带动他的上半身倾转,这一拳越过对方拿刀的手,打在了他的胸膛。
那伏杀的人整个身体骨骼噼啪乱响,被轰向了十几米远的后方,眼看着是不活了。
只是他临死眼珠子还睁张着,没想通为什么对手并不是临时察觉了他的伏击躲避,而像是早就预感到他出刀的位置,转身直接打死了他?
前方提着铲子冲过来的人没有犹豫,没有因为自己两名同伙死状凄惨而有半刻的心理畏缩,他们都是最凶悍的匪徒,被叫来做掉龙魁帮的一位老骨干,他们本身就是这种干了无数脏活的杀手。
下一刻骨头的断裂声中,拿铲子的人也倒了下去。
一双皮靴走过了三人所在的位置,捡起了地上的棕色宽檐帽,扣在了头上。
他继续走,这是一处工厂的废墟,他来到一张断裂半面镜子的面前,停住了脚步。
借着月光,他看向了镜子里的人。
宽檐帽下,是一张五十来岁,鹰钩鼻,双目沉郁,络腮胡须浓密,冷酷的男人的脸。
他看到那个男人的眼睛里,有方才杀戮时还尚存的亢奋和猩红。
张景耀这个时候才仿佛感觉身体属于自己,胸口止不住的起伏。方才的战斗中,那些穷凶极恶的匪徒,在他眼里动作都好像慢了半拍,而因为胸腔里涌出的愤怒,更让张景耀无法自控,所以更像是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在本能下动手,杀光了那群针对他的歹徒。
至于那个伏击的歹徒,从他接管了这具身体之后,感知力就已经让周围所有隐蔽一览无余,而且张景耀感觉即便不动用他这幅身体恐怖如枪的拳力,只是意识威压,就能让这些歹徒在原地动弹不得。只是那时的自己已经受怒火影响,抛弃掉了所有的盘外招法,选择用这种方式送对方下地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冷静,必须冷静。
刚才在危机之中,身体出于本能战斗,现在事件过去后,又发现自己可以完全取得身体的掌控力,但是思维仍然会受这个叫范海辛男人的影响。
好在自己的主意识没有被替换,他很清楚的知道一切的来龙去脉,他就是张景耀,距离横水港几十公里之外,市区大榕树区,赵琴和张戎贵的儿子。
他现在之所以变成了一个五十来岁,戴着从死人身上捡起的宽檐帽,不修边幅的胡须,刚刚赤手空拳打死了三个穷凶极恶歹徒,现在还穿着夹克衫和皮裤皮靴的男子,是因为头痛到晕眩过后,在意识之海形成的方盒里戴上了一张黑色脸谱面具。
可现在又该怎么办?
一种虚弱的感觉传来,是刚才的战斗带来的疲惫?还有此时经历了这一连串变化,自己的精力到了极致?